三人提着两盏花灯,一路上都是江瑶的欢声笑语。
颜子苒只是时不时地回应了一句,如同往常一般淡然。
可江珣却敏锐地察觉到颜子苒似乎有一些心事,只是他不好开口询问。
回到义庄,颜松柏喝了半瓶桂花酿,已经有三分醉意了,对着三人笑道:“你们回来得正好,我白天垒了一座番塔,你们快去烧了。”
这是本地中秋的一个小习俗,用泥土瓦片和草木等砌出一座半人高的塔,上尖下窄,塔内中空,在中秋节这夜点着大火燃烧。
番塔烧得越是红火,也就寓意着今后的日子越发红火。
江瑶兴奋地跑了过去,点着火就往番塔里塞,引燃里边的草木之后,整座塔就烧了起来。
看着熊熊烈火燃烧的番塔,颜子苒脸色越发苍白,踉跄地倒退了几步。
江珣连忙将她扶住,疑惑地看向颜子苒:“颜姑娘?”
颜子苒微微摇头,浅笑道:“可能今天累着了,歇会就好。”
江珣也知晓颜家父女为了接待他做了不少准备,闻言轻轻点头:“那我扶你到一旁坐着。”
“不必,这几步路我自个儿还能走得动!”颜子苒说着,轻轻推开了江珣的手臂,走到香案旁边坐着歇息。
江瑶烧了一会儿大火,见颜子苒和江珣都没来凑热闹,自个儿也觉得无趣,便又跑到了颜子苒身边。
“颜姐姐,这香案是不是可以收了啊?”
颜子苒抬头看了看空中的皎月,微微颔首:“收了吧,祭拜也有一个时辰了。”
“好!”江瑶应着,又在香案前拜了拜,送走了月神,这才收了香案上的供品。
她将瓜果、月饼都捧到方才用膳的桌子上,让颜子苒和江珣品尝。
“中秋节就得赏月吃月饼。”江瑶说着,自己抓起一块月饼三两口就吃掉,“颜姐姐做的月饼真好吃。”
“你是不挑食,什么都觉得好吃。”颜子苒笑了笑,拿起一块月饼,轻轻咬了口。
江珣跟着吃了一块,轻声道:“颜姑娘做的月饼,味道确实不错,瑶瑶是不挑食,但好吃难吃她还是能分辨得出的。”
“好吃那你们就多吃些。”颜子苒笑着,将月饼往兄妹二人推了推。
江瑶刚刚出去跑了一趟,肚子又有些饿了,接连吃了三块才缓了下来。
江珣只吃了两块,见颜子苒一块月饼都还没吃完,胃口不怎么好,便对着颜子苒道:“颜姑娘今日定是累坏了,还是先请回屋歇歇吧。如今时辰亦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颜子苒顿了顿,轻轻点头:“那大人路上小心。”
颜松柏却是急了:“大人,城门都关了,你还咋进城?我看你干脆就在卑职那屋里睡了,明日再回去就是。”
“这恐怕不妥。”江珣摇摇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哥,我早就想好了,今晚你就在大堂里打地铺,和平安一块将就一宿。被褥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与其去城门外睡马车上,还不如在这儿睡一宿。”
江瑶说着,立马就抱了一床草席子过来。
江珣犹豫了一下,颜松柏已经接过了草席子。
“让我睡地铺就好,大人岂能睡地铺?”颜松柏说着,就回了自己屋子,想要收拾了被褥给江珣腾出屋子。
江珣连忙上前制止,说道:“我以前就睡过地铺,颜老爹你年纪大了,还是你睡床上,我打地铺吧。”
说着,不由颜松柏分辩,夺过草席,在颜松柏房间里选了个位置,铺好了草席。
江瑶和颜子苒也从屋里取来了被褥,递给他道:“这床被褥是新的,颜姐姐预备今年过冬用的,如今便宜你了。”
江珣愣了一下,看向颜子苒:“这……”
“到时候赔我银子,我重新买一床。”颜子苒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是今日江瑶就已经跟她商量过的事。
“好!”江珣无可奈何地点着头,将被褥放在草席之上。
颜子苒佯装打了个呵欠:“那民女就先回去歇息了,大人自便。”
江瑶看着颜子苒回屋里睡去了,她便冲着江珣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江珣连忙跟着她走出房间,轻声问道。
“哥,你喜不喜欢颜姐姐?”江瑶笑嘻嘻地看着江珣。
江珣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左右环顾了一圈,确定颜家父女不在,这才轻声呵斥道:“瑶瑶,这话你可不能胡说,免得坏了颜姑娘名声。”
“我知道,所以这不是偷偷地在问你吗?到底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那我以后便不管你们了。要是你喜欢的话,那我可就得尽力帮你们,给你们撮合撮合!”
江瑶的脸色难得地严肃了几分。
“我与颜姑娘只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我是欣赏她的验尸本事,没有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今日不过是因为你,所以才来这儿过节的,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呢?”
江珣板着脸,呵斥了几句。
江瑶小嘴一撇:“我就知道是这样,算了,以后你们的事,我也不管了!”
她说完就去收拾后院里的瓜果月饼,全程不理会江珣。
江珣皱着眉头,看了看颜子苒那屋已经吹灭了烛火,想起方才两人独处时,颜子苒询问他是否能带她进京的情形,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他隐隐觉得,颜子苒似乎对他有些情愫。
他对颜子苒并不厌恶,但他心底里更多的是匡扶社稷,一时半会,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情愫。
回到屋子躺下后,江珣左思右想,居然怎么也无法入睡。
而另一边,颜子苒真的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睡着后,她又做了那个噩梦!
熊熊烈火将周遭的雕梁画栋都烧成废墟,她就在火海之中,眼看就要被烧死了,是娘亲冲进来救了她,将她抱出了火海。
在最后时刻,被大火烧得皮开肉绽的娘亲对着她说,要活下去,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
颜子苒在半夜惊醒过来,坐起身子,望着漆黑的房屋怔愣了片刻。
也许,她娘亲只是单纯地想要她活下去,但胎穿过来的她,在这些年里渐渐已经想明白了当年的事情。
她轻轻推开了窗户,看着外面夜空中的明月:“看来,只有回去才能找出当年的真相,否则犹如雾里观花,一切都只是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