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凡世,安能免俗!
众人出了“嘉义坊”,穿街过巷,进入内城,上了长安大街之上时,已是夜色降临。
此时大街两侧华灯绽放,火树银花,行人如织,笑语盈声,商铺内人来人往、酒楼中丝竹声声,帝都繁华,大楚之最。
虽然这些年帝国高层变动、乱像初显,但大楚的变乱只是皇室朝庭,被清理者也是少数官员,大多数的吏民还未受到真正影响,是以帝都还是从前的帝都,繁华还是依旧的繁华。
众人行了不久,来到宴仙楼里。
这是一处占地二十多亩的大酒楼,主楼四层,高达四五丈,外装豪华、内饰考究、假山流水、灵花异草,在北城中算是中等酒楼,主营对象为中下层官吏及大商户。
柳武从前来过几次,所以也算熟悉,只不过大宴宾客还是首次,所以刚刚进楼,酒楼管事就热情地迎了出来,恭喜不断。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待遇,从前别说管事亲迎,就是楼面领班也仅是打个招呼而已。如今管事新迎,只能说明,他们冲的不是自己的小小升官,而是昨晚所为之事。
能在长安大街开上这么一处酒楼,虽然只是中档,却也要有强力背景,更得消息灵通;虽然想到自己所作所为必定引起众人关注,可没想到消息都传到这种地方了,看起来大楚被压抑的太很,稍稍有点越规举动都能满城皆知。
同酒楼管事一边应酬,一边在他殷勤带领下,上了二楼一个大包间内,此时内中已有五十多人,分坐六桌,正在刘湘、葛天豪的主持下,饮茶笑谈。
今晚来到这里的人员,一为天牢内的同僚故旧,二为镇国院其父下属旧识,三为从前商户及江湖明面朋友,天牢来的最高官职者为葛天豪,镇国院自然由刘湘安排,商户朋友由钱曲二人招待。
柳武之所以选择这里,也是因为这些人的家室,少数居住北城、大多都在南城,距离不远方便来去。
后山非修士不得入内,众多国家公职人员大多数只能一个人住在单位宿舍内,别说凡人家属不得入内,即使家庭中有修士人员也难以轻易进入。
而北城居大不易,想在寸土寸金的北城,置出一套普通小院很是不易。
即使如刘湘、葛天豪这样的七品官员,所居之处也只是低档小区不足一亩,远非柳父为其长子所置的中档宅院。
那些更低品级的修士,只能住在南城,甚至大多数只是单身在此,老家还在遥远的外郡。许多修士,即使老大不小也不能娶妻生子,就是因为所得奉禄微薄,自身修行都不够用,那有余财购置家院房屋呢?
这还是公职人员,非公职者更加桔结,大多连基本修行之资都凑不出来,更惶论其它了。
是以炼气修士,在凡人看来已是高人,但这些所谓的高人,现实生活中远非看起来的高大上,实则很多方面还如凡人快活。
做为修士,公职人员还好,那些非公职者,要修行就得有灵地、要晋升就要有灵丹、要有收入就得去争斗、要争斗就须购置灵器、受伤就要购药治疗,这些都要用到灵珠,金币都是不行。
而要得到更多灵珠,就要去深山大渊中猎妖除怪、采药挖矿,就要以命相搏去换取修行的种种资源,往往十不归半,修命如土,有时还没有凡人长寿。
是以,修士之命苦哉。
不过今天能来这里为柳武恭贺者,虽然称不上非富即贵、大户豪门,可也有着一定的身份和地位,要么是下级官吏,要么是商户康家。
是以,众人见柳武进来,纷纷上前恭贺送上礼物,柳武一边拱手答谢,一边让魏勇收取黄忠和记录,这些礼物人情将来都是要还的。
虽然大多都是价值六七珠、少数十几珠的礼物,但数十份下来,也有三百多珠了。
别看六七灵珠,但对今天所来之多数者,已是一二月奉禄,不算重礼但也绝对不算菲薄。
毕竟大多数人靠的还是奉禄,即使来的商户也不是大商,仅算刚入流者,能送十多枚灵珠的礼物也算大方。他们远比不得南山那些大户豪商,不能像曹如风们一出手就是一二百枚灵珠的重礼。
谢了恭贺、收了贺礼,柳武首席,众人入座,丝竹声中,行酒开宴。
宴席行进,酒酣耳热之际,柳武借口洗手,进了卫生间,换了衣服,带上新弄来的易容面具,在魏勇掩护下,出了主楼,来到楼下一幽静小院。
院内大型包间内坐着十几低阶修士,有武馆教头、帮派主事,有妓院老鸨、地痞首领,有江湖算命、乞丐小偷,有包打听有情报贩子,三教九流几无所漏。
众人虽坐一个包间,却多是单人独坐,相互之间很少交流相谈,有的还带着面罩,掩盖着真容。
他们都是柳武这些年做暗卫时,为掌握大楚地下情况而发展结交的江湖人士,正不正邪不邪,可说是他在洛京的地下网络、情报线人。
不过,他们大多数并不知道柳武的真实身份,只是以“戈爷”呼之——这是柳武在地下世界的化名。
进来之后,柳武先是出具了一面刻着“戈”字的云牌,让众人确认后,伸手按下众人的见礼,直接说道:“多日不见,有事不便。今日戈某有请众位兄弟来此,实是有事拜托诸位,要请大家帮忙的。”
在众人“许久不见戈爷相招,今日相请,有事但说、无须客气”应答声中,柳武掏出一打照片分发给众人。
众人看后,有几位说道:“咦,这不是暗门天损帮的师爷吗?他可是五十年来大楚有数的江洋大盗,被一众盗贼奉称师爷而不名呀。”
“对,是师爷。他不是已经被逮起来关在天牢吗?”
“对呀,都被关起来了,还要找他何事?难道戈爷想要找到那些巨额脏物的去处?”
“听说此人极其硬气,熬遍刑罚、唯求一死,不但将其门中脏事具揽已身,更是不供自己的同伙和巨额脏物去向,是个硬汉啊。”
……
柳武抬手止住众人说道:
“是,就是天损帮的师爷。虽然已经被捕十年,可至今未人清楚他的真正底细;虽受尽刑讯过遍酷刑,还是没人能从其嘴中掏出真实姓名、有无家室及众多脏物的去向。
现在我不想知道他的脏物在哪,只想知道他是否有无家室,家室人员何处。我相信以他个性,不可能不会没有家室,所谓熬刑求死最大可能就是隐藏此点。
别问我找他家室的原因,你们只要帮我去做就行。今天每人先付十珠活动经费,有提供有用情报者,戈爷我会重赏。诸位朋友可都明白?”
不问原因就去做事是地下江湖的规矩,所以大家听完后,先后离开,走前纷纷表示:戈爷大方,探听这些事情他们拿手,刑部不行镇国院不行,不太表他们不行,所以戈爷尽管放心,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必有结果。
完成今日的重头戏,柳武换回衣服重回主楼包间,陪着众人笑谈畅饮。
酒足饭饱,众人畅快辞行,柳武结过帐后,在众多礼物中挑出一些陆祺、江容和他能用得上的东西后,剩下的全部送给了嫂子。
这让杨氏高兴得合不上嘴巴,心中想着,小叔子看起来是懂事了,知道心痛哥嫂了,现在有了官身,听说那个什么专务还是个肥缺,要不那来这许多灵珠,这可是个金贵叔子,可不能便宜别人,我得好好寻思一下,让那个堂妹表妹啥子做他媳妇,给他套牢才行啊。
不知大嫂所想,谢过大哥的热情挽留,柳武三人乘着夜色返回天牢,交了蛟马,谢过马舍主事,回到灵仆寺,给陆祺通话问过龙龙现况,得到已经大安消息后,才上床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