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作乐,抽芯,宣判
作者:是清然啊   伸什么冤,全拉出去斩了最新章节     
    他以为自己不入风月楼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但是,看来,酒桌上谈正事,才是凤翔府康知府的‘特色’。
    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前,黄县令只能入乡随俗了。
    他只希望波本速度快点,他连夜赶来凤翔府,可不是为了来这里声色犬马的。
    康知府拍了拍手掌,隐在屏风后面的乐师,就开始奏乐,而室内两排的女婢,随着音乐声响起,四散开来,站到宴桌前面的空地,宽衣挥袖,跳起舞曲。
    端着菜肴和酒壶的仆婢,鱼贯而入。
    原本空荡荡的宴桌,瞬间被摆满了美味佳肴。
    正好如康知府所言,是八菜七汤。
    康知府安排给黄县令布菜的美娇娘,没能派上用场。
    黑麦直接上前,顶替了布菜的仆婢位置,边布菜,边验毒。
    他验毒验得光明正大,黄县令端坐在一旁,一脸正色。
    康知府在看到黄县令带来的仆从,竟然拿出银针,开始验毒的时候,脸上的横肉抖动了一下。
    他又不是什么没有眼色不懂规矩,新入官场的芝麻官。
    他纵横官场多年,去拜访过的权贵之家繁多。
    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康知府现在感觉坐如针毡,只觉得这宴席,摆得太匆忙。
    他原本想要劝酒,再让美娇娘上前侍候,让黄县令走的时候带几个美娇娘回去,这才算成了好事,达成合作。
    现在,他连倒酒都没有勇气。
    他一想到方才自己竟然叫风月楼的美娇娘过来侍候,现在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
    康知府挥手让身后的仆从去厨房,重新再上热菜,分开上菜,一道道上来。
    他稳住心神,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喝酒喝上头。
    康知府,“本官敬黄县令一杯,美酒美食,黄县令少年英才,本官一直想结交一番,正好借着这次案件,有机会得偿所愿。”
    黄县令举杯,“康知府客气了,徐客卿找到下官时,正好解决了下官燃眉之急,不瞒康知府,下官前几日收到梁茶叶商报官,只是这案件内情复杂,下官一直无从下手,正好康知府英明神武,让徐客卿带来新的线索,让下官茅塞顿开,下官感激不尽。”
    康知府大笑,他被夸得很爽,他豪爽地饮尽杯中酒,“好!黄县令,不愧是新科状元,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黄县令仰头喝掉杯中酒,微笑,“康知府谬赞,下官不过是运气罢了。不知那江南商贾在何处?下官可否一见?”
    康知府继续倒酒,“黄县令别急,不仅那江南商贾在本官的掌控之中,就连那梁茶叶商也在凤翔府,跑不了!”
    黄县令微笑颔首,“康知府果然策无遗算,梁茶叶商竟不自量力舞到康知府面前,也算他倒霉,幸好康知府慧眼识人,将这贼子缉拿在案,否则,不知多少往来客商,会遭了他的毒计。”
    几杯酒下来,康知府被捧得飘飘然,当场引黄县令为知己,将他所知道的内情,一一道来。
    说到梁茶叶商的家业时,康知府忍不住目露精光,“本官得知梁茶叶商光是存放金银珠宝的库房,就有数十间,只是梁茶叶商嘴硬得很,至今不愿吐露,他库房所在。”
    黄县令看到康知府这副样子,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想要明抢的土匪。
    酒过三巡。
    康知府觉得气氛正好,准备让舞女上前服侍。
    门外康通判,着急得都顾不得礼仪,自己闯进来,跑到康知府耳边低语。
    “康知府,大事不好!梁茶叶商迷晕了银华,跑了!”
    康知府闻言,整张脸瞬间冷下来,低声怒道,“找!找到了就给本官扒了他的皮!本官给他脸,他不要脸!哼!”
    康通判一走,康知府又恢复笑眯眯向黄县令劝酒。
    黄县令当做没看到康知府和康通判之间的官司,继续说着场面话,恭维他。
    再喝了十来杯,黄县令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便起身告辞。
    康知府一脸你懂的笑容,劝黄县令留在凤翔府过夜,明日正好一起处理梁茶叶商的案件。
    黄县令推托还有政务未处理,需先回云县一趟,明日处理完政务,再来凤翔府拜访。
    康知府见留不住,又想到梁茶叶商跑路,留下黄县令也无用,只能咬牙让黄县令先离开了。
    等黄县令一走,康知府就越想越坐不住了。
    早知道康通判和银华办事如此不利,他就不搞这些虚的,直接将梁茶叶商打断腿,扔进大牢里了!
    他转念一想到黄县令的办案风格,心下越发不爽,要不是顾忌黄县令,他又何必遮遮掩掩。
    他还没想通,就收到心腹仆从,快马加鞭送来的紧急消息。
    被他安置在别院的江南客商,也不见了。
    康知府瞬间懵了,怎么会这么巧合?
    要说梁茶叶商畏罪潜逃,他相信!
    但是,现在,江南客商也失踪了,这就明显是有人在搞鬼了。
    他原本应该第一个怀疑黄县令的,但是,黄县令来了凤翔府后,一直带着心腹在他眼皮子底下喝酒,不可能有时间去搞鬼!
    他开始盘算他的政敌。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梁茶叶商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按照立场来划分,不会超过一只手的势力知道。
    康知府想到了五皇子离开风月楼时的表情,他后背冷汗直冒,该不会五皇子想不开,直接让人搞走梁茶叶商弄死了吧?
    不,要是是五皇子对梁茶叶商动手,那江南客商又是谁帮他逃走的?
    康知府想不出答案,愤怒地将桌上的酒壶,举起来摔在地上!
    摔完酒壶,摔杯碗盘,他越摔越愤怒!
    他知道了,必定是他身边有人,出卖他了!
    凤翔府府衙,这一夜,灯火通明。
    而黄县令一出了凤翔府府衙,就立刻翻身上马,快速往云县赶。
    他再不走,万一康知府突然灵光一闪,脑子灵光了,发现这是他使的釜底抽薪计谋,那他岂不是走不脱。
    黄县令回到云县县衙,已经是下半夜了,他特地去监狱转了一圈,见梁茶叶商、江南客商、其他客商全部都已经锒铛入狱了。
    他才安心回黄宅睡觉。
    连续加班加点处理政务、查案,还赶路、喝酒,完全没有休息。
    将近二十四个时辰,没合眼,就算是他,也熬不住了。
    他一回到黄宅,灌了一碗解酒汤,倒头就睡。
    再不睡,天又亮了。
    他又得去应卯了。
    光想想就觉得累。
    他潦草地睡了两个时辰,就早早起床,前往县衙应卯。
    应卯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崔录事,前往县大牢,提审梁茶叶商。
    梁茶叶商原本还在风月楼和头牌花魁银华纵情享乐,却不想,一睁眼,竟然发现自己铃铛入狱了。
    他以为这是康知府给他设套,他一醒来就开始拍打牢房的墙壁和木门,大喊大叫,让人放他出去。
    可惜,无人问津。
    他喊到嗓子都哑了,都没有人搭理他。
    他终于慌了,开始求饶服软。
    就在这个时刻,黄县令带着崔录事,进入了监狱刑讯室。
    值守的狱吏,按照黄县令的命令,前往牢房,将梁茶叶商带到刑讯室。
    梁茶叶商身上的衣服还是自己的衣服,没有换成正式的囚服。
    这身华服,与当日到云县县衙报官时的着装,相比较,不知道华贵了多少。
    就连外衫,都是双面绣。
    只不过,不论多华贵的着装,经过了这么久的折腾,已经皱巴巴,看起来十分狼狈。
    梁茶叶商被狱吏束缚在刑架上,他恳求狱吏失败,等狱吏离开,才发现,和刑讯室内还有其他人。
    还是他认识的人。
    梁茶叶商仓惶地看向不远处的黄县令,“黄县令,原来是您,吓死草民了,草民还以为自己被绑架了,”他硬是挤出一个温良纯善的乖巧笑容,“这,这,不知草民犯了什么罪?”
    黄县令微笑地看着他,“你的罪名,有点多。不如,你来告诉本官,本官看在你决定日后定居云县的份上,给你一分情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一旁提笔做笔录的崔录事,他听到黄县令的话忍不住想笑,要是有犯人真的信了,那他只能为对方默哀。黄县令所谓的坦白从宽大概就是,把【砍头】改成【擦干净铡刀再砍头】。
    梁茶叶商听到黄县令的话,面上的纯善笑容差点绷不住。
    他眨了眨眼睛,讪笑道,“多谢黄县令开恩,但是,草民不明白,草民就是心中烦闷,去了风月楼喝花酒,只喝酒,连花娘的手都没有碰一下,这,这,应该没有犯罪吧?”
    黄县令微笑,“康知府已经将你的罪行一五一十地告知本官,机会只有一次,你若是不坦白,本官只能按康知府的意思来宣判了。”
    梁茶叶商听到康知府时,表情扭曲了一下,他原本纯善乖巧的表情变得阴沉狠厉。
    “康知府!?”
    他强压下内心翻滚的愤怒和杀意,没想到,他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梁茶叶商想清楚对策,面上阴沉狠厉的表情缓缓变成了不敢置信的绝望,“黄县令,草民是冤枉的!”
    “黄县令,您一定要相信草民!草民真的是冤枉的!”
    他泪流满面,一脸委屈和愤怒,“黄县令,草民知道您是好官,您一定要帮草民!草民原本在云县喝闷酒,为月七娘退亲之事,心痛烦闷,却不想收到一个旧友的书信,他告诉草民,凤翔府有意减免部分品目的商税,让草民到凤翔府详谈。”
    他叹了一口气,“草民一介商贾,一身铜臭味,这一生都洗不干净了。草民一看到减免商税,什么都忘了,连午膳都没吃,立刻坐马车赶往凤翔府,却不想,草民到哪里,见约定地点外面,有许多穿锦衣华服的商贾,在排队等候入场,草民不想失了颜面,咬牙就近买了这一身又贵又不合身的华服,穿着,硬撑场面。”
    “光是这一身衣服,就花费了草民省吃俭用一年才能存下的血汗钱。但是,草民光有旧友的邀请,还不够,那凤翔府要外地商贾交定金五十两。”
    他露出了肉痛的表情,“五十两!草民得卖多少茶叶,才能赚到五十两!”
    他摇着头,一脸不甘,“草民找人打听了康知府的喜好,想投其喜好,看能不能通融一番,少交点定金或者得知一些具体内情也好。”
    “那康知府有个爱妾,她娘家竟然就是草民买这一身衣服的那商铺东家,草民就厚着脸皮,提着茶叶,上门拜访。”
    “草民都做好被轰出去的准备了,没想到,那家人十分热情厚道,一听草民想要到凤翔府卖茶叶,立刻就表示愿意帮草民搭桥牵线,还打听了草民的亲事,草民心中还记挂这月七娘,就婉拒了对方提出结亲的意愿。”
    他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草民不是吹,这认识的人都夸草民貌若潘安,草民虽然不觉得如何,但是,不得不说,长得好也有优势,许多合作的商贾,都想将女儿嫁给草民。草民心想着,拒绝了对方结亲的提议,这引荐的事,大概也要告吹了,没想到,他们真的是好人,竟然真的当日就将康知府引荐给草民了。”
    “只是康知府约草民的地点在凤翔府有名的花街风月楼,那里,是权贵富人才去得起的地点,哪里是草民这等小小茶叶商,能踏足的?草民很没志气,不敢应约,想推脱,又怕得罪了康知府。”
    “草民最后还是应约了,那康知府一见到草民,就说想见见让草民念念不忘的美人长什么样,草民身上正好带着月七娘的仕女图,只是,那是未出阁女子的画像,怎么能给外男看呢。”
    他一脸无奈又屈辱,愤恨道,“康知府不是人,他说要是草民不给画像,就让草民带真人到他面前,草民当时就怕了,这,这,他是官,草民不过是个小商贾,硬碰硬,最终难看的智慧是草民,草民很没志气,当场就将月七娘的仕女图,拿给康知府看了,康知府看了以后,说有个贵人,也喜欢看美人图,让草民等等,还跟草民分析,如何用女人换权势的等等,草民不愿意,他就当场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