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落到地面稳住身形，咽下喉间腥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破阵后的石阁城原貌。
    精纯的灵气飞速消融于天地间，之前街道上的诸多店铺不过是一块块奇形怪状的巨石。
    到处是枯森白骨，几与巨石等高。
    豪华的酒楼连同后院消失不见，原地是一处巨大的黑色圆形地石，表面刻着繁复巨量的符文。
    宋峻野倒在巨石中间，生死不知。
    他的旁边盘坐着身着灰色麻布的管事，破阵的刹那就失去了生息。
    洛青南从他身上搜来乾坤袋，抹除神识印记，往里探了一番，挑眉翻出一块令牌。
    叶昭瑜定睛一瞧，竟是无极宗的弟子令。
    “他原是人族？”她有些讶异。
    毕竟从灰衣管事的气息判断来说，更像是妖气。
    身为天祭阵法的阵主，他的修为只有筑基期，骨龄却不止两百年，想来是将灵气都供予了那只狐妖修炼，二者达成了什么共存协约。
    洛青南翻手将令牌湮灭成飞灰，又将乾坤袋抛给叶昭瑜，皱眉道：“里面没有与阵法相关的东西。”
    叶昭瑜神识探进去，只有一些高不过三阶的基础丹药，数百块灵石，一件致幻的中品法器幻音铃。
    除此以外干干净净，贫困得甚至有些可怜。
    她目光落在脚下的巨大黑色圆形地石上，阵法被破，刻在上面的符文已经变得杂乱无章。
    可她和洛青南又不是符修阵修，也不可能将其推演复原。
    打了半天，竟是白忙一场。
    叶昭瑜一时默然。
    半晌后，她看向洛青南沉吟道：“这块黑色圆形地石上的符文虽然乱了序，却也有些价值。带回去研究后，说不得能将天祭阵法复刻出来。”
    “我与两个在符阵上颇有天赋的师弟相熟，你那边若是无人，不如让我带回去。日后有了结果，便将阵法符文复拓一份与你。”
    话说出口，叶昭瑜有些尴尬。
    两人合作打了半天，最有价值的便是这块黑色地石。以天祭法阵的强大，能不能将其推演复原真不好说，简直就是无影的事。
    洛青南倒是不太在意。毕竟阵法已经破坏，她也没有相熟的符阵师。便是带回去也只是充作一块无用的石头罢了。
    见她颔首，叶昭瑜抬手将这片黑色地石收进银玉戒中。
    远处天清云淡，野草葱茏。近处怪石林立，尸骨横堆。
    风吹过来，显得有些怪诞。
    洛青南看着依然是粗莽大汉模样的叶昭瑜，主动问道：“你后面作何打算？”
    叶昭瑜叹声：“我原先打算一路北行，不过听你先前描述西陆北部，已准备向西走了。”
    洛青南点头：“我也预作向西，不若同行？”
    叶昭瑜微微笑：“自无不可。”
    说着，她将宵练剑收回，蕴藏于识海。
    二人腾空而起，齐驾向西遁去。
    西陆的西部邻海，贯穿南北的海岸线比东部的山脉还要狭长延绵。
    两人飞行数月，途中除了在下面看见过几只单打独斗的低阶妖兽，几乎可以说是人兽罕至。
    她们并不是没日没夜地全速飞行，偶尔会停下挖遇到的灵药灵草，也会在某夜于茂密林中打坐修行，交流心得。
    就这么又飞一月有余，两人发现了一座妖兽小镇。
    小镇规模不大，里面住着约七八千只妖兽。
    境界最高的是一只有千年余岁的五阶鲤鱼妖，外在为人形，脸上布着一对鱼须，双眼圆瞪着在关口拦下叶昭瑜二人。
    “此处往西，乃我河海妖兽领地，你们速速离去。”
    鲤鱼妖对她们的人族身份似不疑虑仇视，只摸着两条细长胡须，声音威严道。
    叶昭瑜凌空向前走了一步：“此处是陆地，为何是河海妖兽领地？”
    鲤鱼妖冷哼一声：“这是我们龙王亲自划的，你一个小小金丹修士，还敢质疑？”
    “龙王？”叶昭瑜被这个称呼搞懵一瞬，待听到后面，不由挑眉：“你现今五阶，比之人族，也不过是金丹前期的境界。”
    鲤鱼妖高傲地抬抬下巴：“我与龙王大人有表亲之旧，待我日后越过龙宫高门求得龙王一滴真血，便可一飞冲天，鲤鱼翻身，你一短命人族，也敢与我相比？”
    话音刚落，天空顿时降下一道粗雷。
    鲤鱼妖顿时双手抱头，凄厉尖叫。片刻后，它脸上两对胡须已被雷轰得又焦又硬，直直地向上翘起。
    鲤鱼妖暴跳如雷，指着叶昭瑜恶狠狠道：“你们人族果然心肠歹毒，今日有我在此，断然不会让你们入关。”
    说完，它迅速落入关内，一把扯下身旁虾将的脑袋塞入口中，大力咀嚼两下，打开了关口的结界罩。
    白色的界波将叶昭瑜二人推出去百米之远，这结界约是元婴妖修所设。
    叶昭瑜与洛青南无意强行进入，转身向南飞去。
    眼见那两个高阶人族身影远去，后面的蟹将弓腰上前，对鲤鱼妖小声道：“听说海宫那一直寻找着人族，鲤公何不将她二人引见龙王，说不得龙王一高兴，无须越过高门，便直接有了赏赐。”
    鲤鱼妖一愣，片刻后跳脚：“你怎么不早说！”
    它手摸上蟹将的头，忽想起这家伙的头硬得很，不比虾将好摘，只得悻悻收回手。
    又对身后众多河海妖兽将领颐指气使道：“快，你们迅速去将那两人抓捕回来，我好献上龙王。”
    那些河海妖兽将领等级不过二三阶，闻言互相对视，慢吞吞地应声，又慢吞吞地出了结界，向南面慢吞吞地追了去。
    蟹将作为鲤鱼妖心腹，需一直候在它身边。听到鲤鱼妖的命令后，圆溜溜的小眼睛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里直骂起鲤鱼妖的愚蠢。
    叶昭瑜与洛青南飞行三日，又来到一处镇子的关口。
    这个镇的规模比之前那个略大一些，妖兽万余只，且大多数气息相似，显然成族群分布。
    守镇关口的也是只五阶妖兽，青虎鲨。
    它以本体外露，庞大的身躯威风凛凛，刚察觉到叶昭瑜和洛青南的气息便流露出了杀意。
    在关口宽河中兴风作浪，滔天河水高百尺，铺天盖地向叶昭瑜二人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