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扶着素练的手从寝殿走了出阿来，她的眼神平静地扫过殿中的众人。
    因为永琏的去世，琅华瘦了不少，但此刻她只是站在上首，眼神如同深邃的湖水，虽然波澜不惊，却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力量的威压，仿佛自己内心的那些小心思都被琅华洞察了一般。
    “本宫看各位妹妹方才聊得挺热闹的，倒是让本宫也听听。”
    琅华在上首坐下，眼神缓缓看向还拉着莲心双手的如懿，“娴妃要是喜欢莲心，本宫可以将她送到你宫里去伺候。”
    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十分平静，可如懿还是不由自主地放开了莲心的手，莲心赶紧快步走到琅华身后站定，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涌出了眼光，她赶紧侧身擦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众人仿佛这才忽然惊醒过来似的，赶紧起身向琅华行礼，可因为众人的心思还在方才如懿说的那事儿上，因此行礼的声音并不整齐，甚至去年才刚入宫的常在陆沐萍还在不停地往上头张望。
    “行了，都坐吧。”
    琅华无意在这种时候做规矩，实在没必要，便很快叫了起，众人也都谢了恩，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不过和往日众人叽叽喳喳地聊天不同，今日谁也没有说话，都在静静地等着方才如懿说的那件事的下文。
    好在，琅华并没有让她们等太久，她上下打量了如懿一番，便问道，“娴妃，你可知宫中是禁止太监和宫女结为对食的，而且宫女虽然是伺候人的奴才，却都是出自上三旗的官家小姐？”
    如懿原本用一手撑着头，正等着看琅华的热闹呢，不想琅华竟然第一个问的是她，她便眨巴着眼睛，似乎一脸不解的样子，“皇后娘娘，如果莲心和王钦是真心相爱的，你准了他们的婚事，岂不是美事一桩？”
    瞧瞧这说的都什么话？
    太监根本就不是正常男人，将一个好好的姑娘嫁给太监，还美事一桩，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想到这里，琅华的脸瞬间便沉了下来，不再搭理如懿。
    “赵一泰，你去养心殿把王钦给本宫叫过来。”
    原就站在廊下听候吩咐的赵一泰应了一声，便立刻转身小跑着往养心殿方向去了。
    养心殿和长春宫离的并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赵一泰便带着王钦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弘历和李玉。
    弘历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沉着脸走到上首坐下了。
    莲心看见王钦进来，明显瑟缩了一下，站在她身旁的素练，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可莲心还是将头低了下去。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弘历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但在现场的人谁也没有开口，向来胆子大的金玉妍静静地准备吃瓜，反正这事儿横竖跟她没有关系，向来胆子小的陈婉茵不安地往后坐了坐，生怕被皇帝点了名。
    “王钦，你来说说吧。”弘历的眼神凉凉地扫过王钦。
    王钦虽然心中恐惧，面上却依旧一副俯仰无愧的大无畏表情，他跪在正殿中央，“皇上明鉴，奴才只有一颗好好伺候皇上的赤胆忠心，绝不敢有一丝其他的想法。”
    说完，王钦又重重地叩首下去，在金砖铺就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公公，你若是真和莲心姑娘两情相悦，何不趁此机会求皇上一个恩典，也好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如懿见王钦不说实话，便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说着，她不满地瞪了琅华一眼，真恶毒呢，为了霸占弘历哥哥，竟然连伺候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奴才都能舍了出去。
    “娴妃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奴才虽然是个太监，但说话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没有的事儿绝不敢胡乱攀扯！”王钦连连否认，可却又趁着弘历和琅华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用眼神瞪了莲心一眼。
    “可是本宫听说莲心姑娘还送了一条亲手绣的帕子给你啊。”
    如懿一脸天真的样子，可王钦听完后却脸色瞬间白了，他飞快地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将自己摘干净，以及等他回了养心殿要好好收拾下那些吃里扒外的小畜生。
    王钦往前爬了两步，离的弘历更近了一些，他将头叩得砰砰响，“皇上，奴才都是被迫的，是莲心勾引奴才的！”
    “皇上，皇后娘娘，奴婢没有，都是王钦逼迫奴婢的！”莲心也顾不得了，她挣开了扶着她的素练，跪在了弘历和琅华面前。
    琅华深知莲心的性子，因此，她看向王钦的眼神更加冰冷了起来，但面对莲心时，她的语气依旧是温和的，“莲心，你慢慢说，本宫替你做主。”
    莲心看了看素练，又看了看琅华，从两人的眼中得到了肯定之后，她终于一咬牙道，“是王钦逼奴婢嫁给他！他说皇后娘娘的儿子没了，不得皇上的宠了，若是奴婢能嫁给他，他一定会帮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说好话的……”
    看着帝后二人的面色实在不善，莲心的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小了。
    “说下去！”琅华的声音温和却坚定。
    “前几日的时候，王钦从奴婢这儿拿走了一条帕子，上头绣了一朵荷花，他说这就算是……定情信物了。”
    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只恨不得自己今儿从来不曾来过长春宫，私议太子、逼嫁宫女、妄图左右皇帝召幸嫔妃……啧啧，这王钦还真是把自己当做个人物了呀。
    可就是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如懿眨巴着眼睛看了看王钦又看了看莲心，小声道，“可是这都是莲心姑娘的一面之词啊，说不定莲心姑娘也是受人指使呢？”
    殿内的人都听见了如懿的话，但是却没有人搭理她。
    “王钦，你说呢？”经过了最初的愤怒，弘历已经平静下来了，此刻他看王钦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皇上饶命，奴才只是一时糊涂啊！”
    王钦自认自己伺候弘历多年，又是养心殿一等一的大太监，即便是看上个把宫女，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今日能活着走出长春宫，他定然要将李玉那小子弄死，今日之事，十有八九都是李玉那小子在背后捣鬼。
    “你认了便好。”弘历叹了口气，“来人，赐王钦加官进爵之刑，行刑前先将他的舌头割了，省的一天天的胡说八道！李玉，你传朕口谕，让六宫中所有内监前去慎刑司观看刑！”
    “是，奴才领旨。”李玉手脚利落地带着小太监将已经吓瘫了的王钦拖出了长春宫。
    如懿看着李玉远去的背影，脑海中却浮现去惢心的面庞，她想，以后，养心殿便是李玉一人说了算了，她得让惢心多和李玉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