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每一个见过那种兔子的人都会发出这种惊叹。
如果说那玩意是兔子,那一定是后颈被穿了铁钩挂在墙上的兔子,因为它的脖子实在是太长了,长的过分。如果没有那条长脖子,这只兔子圆滚滚的或许还算可爱,可惜现在看来除了猎奇感,我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可爱。
再说这玩意也太大了吧?
那体型跟猪有一拼,虽然毛看起来很厚,但也绝对不是我所知道的“大兔子”的程度。
正当我想拿手机给这只长颈兔来一张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句低语。听不懂是哪种语言,下意识地我就将目光转向她——已经将短弓拉满的美杜莎。
短弓看起来好像随时就要断裂一般,弓上的那支箭也像是粗糙的手工制品,箭头只是削尖了的箭杆,不过以这样的粗细程度就不用怀疑杀伤力了。直径差不多1厘米的重箭,相信那只长颈兔的生命很快就要结束了。
但拉弓的手并没有松开,直到箭上慢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雾气,我目不转睛,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白色的雾气越来越厚重,已经看不见箭矢的时候,美杜莎松开了手指。无声无息的,箭就消失了。
空气中只留下了一条笔直的白色雾气组成的轨道,轨道一直延伸到长颈兔的头部才停下来。而那支箭从长颈兔脑袋的另一边冒出了大半截,上面沾满了粉红的脑容物。猎物一声不响地倒在了地上,胡乱地抽动起来。
我明显地感觉喉咙发热,喉结被硬硬地提起来又放下去。
这明显不是那种土耳其短弓的正常威力,虽然20磅的拉力就足以用弓杀死人了,但是的这箭的飞行速度也太快了。而且这种贯穿效果接近于枪弹,很难想象如果不是魔法帮助——那白色的雾气,这种杀伤威力是如何做到的。
一边在心里称赞魔法力量的强大,我一边思索着美杜莎的行为,虽说是打猎,不过这么大的猎物一次能吃完吗?吃不完的话怎么储存?除了这种长颈兔她们还会吃什么?吃不吃......人?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我又开始胡思乱想。
不过美杜莎并没有给我什么乱想的时间,铁链的声音响起来,指着猎物的手明显是想让我去把食物给搬回去。
“人能不能搬动比和自己一样大的兔子,今天这个命题就由我来证实!”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凡是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这只跟猪一个体形的兔子并不是正常人能搬得动的。
可这是美杜莎的“命令”,就算做不到也得让她明白啊。于是我跑了过去,拽住一只腿,牟足了劲想把猎物拖走。肌肉的疼痛感回来了,这让我时刻记住我只是个人类,不过这只大兔子真的被我拖动了,虽然只是动了几厘米......
看了一眼蛇发的怪物,我干笑了几下,希望她能明白这种事我做不到。可惜对方的脸上没有一丝“明白了”的表情,反而多了几分不满,难道这个世界的人类都是可以扛着猪满街跑的程度吗?别开玩笑了啊!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她用一条蛇变化出来的绳子把猎物绑住,哗哗哗地拖了回去。
在路上我虽然想过躺在猎物身上被拖回去,省的走路,但也只是想了两秒钟而已。
说真的,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喜欢作死,不论在多么危险的情况下都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心态,这种个性可能早晚有一天会害了我吧。
回到洞窟之后就是欣赏一只怪物拆解另一只怪物的过程了,如我一般看过无数的恐怖片,在近距离观看现场版解剖动物时依然会觉得胃里不太舒服。乱七八糟的骨头内脏被扔在洞外,兔皮里侧朝外,被摊开并用石头压好晾在了地上,背肉、腿肉还有看起来像脖子肉的干净肉类被分类出来。
说实话,这跟我想象中的屠夫宰牛羊一点都不一样,屠夫可不会用一杆短柄斧来拆解牛羊。
接下来就是用餐时间,各种形状的生肉码放在摊开的兔皮上,看上去有那么点丰盛的感觉。顺便一提,这种大兔子的肉真的不算多,跟母猪比起来差远了,这么零零散散地一摆,目测也就五十斤的样子。虽然我也饿了一天多,但看着血糊糊的生肉,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哪怕一丁点食欲。
不过美杜莎大姐还是想起了什么似得,朝我的方向扔了两块。
就我的立场来说,这两块肉应该吃下去,就我的胃来说,这两块肉也是吃了比较好,因为饥饿感是生存的头等大敌。我逼着自己坐了下来,拿起了一块肉......
摸起来滑滑的,而且并不凉,有点像生肉......
废话,这不就是生肉吗!
闻起来话,那真的很糟糕。不过捏着鼻子的话,我觉得应该吃的下去。
如果真要评价一下口感的话,除了难以咬断就没有别的了。而且有时咬下去还有液体会冒出来,这种时候就只能先把嘴里的汤汤水水吐出去再吃。可以说生的长颈兔肉是一种对人类很不友好的食物。但想想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东西,生肉还算能咽下肚的食物。
不想回忆是怎么把那两块肉吃下去的了,总之一边用指甲把牙缝里的肉末挑出去一边还能感觉到饱腹感就已经很好了。而美杜莎那边则是还在吃,速度比我快一点,不过等她吃完估计要到晚上。我突然想到了蛇的进食,据说一些蟒蛇一顿可以吃掉与自己体型相当的食物,然后一个月都不需要进食。看这饭量和吃饭的速度,还真有点蛇的习性,或许这个世界的美杜莎都是蛇变来的?
转头看向她,手上和腰上的厚纱已经脱掉了,尽量不看下半身和头发的话,眼前就是一幅茹毛饮血的少女猎奇画。心血来潮或是作死心作祟,我鬼使神差地拿出了手机,把相机模式滑了出来。
“咔呲”
大概是天色转暗的原因,自动闪光灯也开启了。
闪光灯的速度我不知道是多少,总之很快。
美杜莎移动的速度我也不知道是多少,总之跟闪光灯差不多。
被狠狠按在石壁上的我闻到了熟悉的腥臭味,看到了挂着血痕的虎牙,听到了不懂的语言。
“塞勒尔斯!”
“赛勒...尔斯?”
我盲目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这不是故意的。
“塞勒尔斯!”
“赛勒...尔斯?”
又重复了一遍,这让我想起了疯狂的戴夫鬼畜的发音。
尽管我后来知道了这是“别动”的意思,但当时的我甚至并不觉得这是一种人类的语言。
几条头发里的蛇不停地露出细密的尖牙,我的身体终于抖了起来,像筛子般,一阵接一阵的寒颤。如果面前的她长得再狰狞一些,我可能会尿裤子吧?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像被安排好了一样。
手机滑落下去,伴着踏实的破坏声弹跳了起来,华丽地在半空中扭了个半圈,接上了几乎满分的落地动作。
屏幕变得漆黑,看样子闪光灯也肯定报废了。马上低下身子查看手机的美杜莎却没有丝毫大意,这点从缠在我脖子上的蛇就能看出来。
大约几分钟之后,觉得已经摔坏的手机没有威胁的她用尾巴连着碎石带手机,一口气扫飞出去。而我脖子上的蛇也松开了。
靠着墙,心情平静了许多。之后想起来当时的情景,感觉算是冥冥之中有神相助,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把手机弄坏来解决危机是划算的。况且手机没信号,迟早也会没电。
不过那天我还是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久久地望着手机飞远的方向。
谨以此纪念殒命于异世界的我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