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之接到司灼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两点了。
    寒冷的冬夜连马路上的车辆都寥寥无几，更不提还会出来的行人了。
    珺之开着车沿着马路一直张望着，果然在司灼说的地址附近看见了她。
    司灼一个人坐在了马路边，车灯打在她的脸上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不习惯这样的亮度，抬起手遮住了刺眼的光。
    珺之下了车，扶着司灼的双肩，蹲在她的面前，担心地问道：“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了？难道不会冷的吗？走，上车……司灼，司灼？”
    司灼只觉得眼皮好重，撑了好久都没睁开，隐隐约约中好像跌进了一个特别温暖的地方。
    好舒服，舒服到再也不想再醒来了。
    “司灼，司灼？”珺之搂着晕过去的司灼，手指贴在她的额头探了探，“好烫啊！”
    冬天的阳光像是熟识的老朋友一般，淡淡的，舒舒的，不带一点暴戾、骄横，从窗外缓缓地探进来，拥抱着床上熟睡之人，轻轻柔柔地。
    “喵呜～”一只黑色的猫跳上了床，伸出了毛绒绒的爪子碰了碰司灼的脸，仿佛是在抚摸着她。
    “嘘～她还在休息，你不要吵到她。”珺之穿着舒适的居家服，端着一杯热水走进了卧室，温柔地对贵爷儿说道。
    司灼疲惫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趴在身上的贵爷儿，像是看见了亲人，微微地笑了。
    本以为是在做梦，却不想真的是姥姥养的猫。
    “贵爷儿……”她的声音沙哑，听上去特别虚弱，还夹杂着几分悲伤。
    “你醒了？”珺之放下水杯，坐到了司灼的身边，用手试了好几次，才放心地吐了一口气。
    “终于醒了，！烧也退了。”
    “珺之……我怎么了？这儿，又是哪里？”
    司灼转了转血红色的眼睛，发现自己正睡在了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装修简洁，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和家具。整间卧室里的主打色也是灰色，不禁让她感觉压抑了许多。
    珺之浅笑着将贵爷儿抱进了怀里，挠着它的下巴，抬眸对司灼说道：“你昏迷三天了，还一直高烧不退。本想把你送去医院，可是你……你没有心脏的。我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把你留在了我的家里，慢慢照顾你。”
    “我会发烧？”司灼冷笑，“本以为没有了心脏，没有了活人的脉搏，便像游魂野鬼一般不再会有生老病死。看来，也不尽是。连生病了，都没有感觉。”
    “有我在，是不会让你有事的。虽然，我没有玉石可以让你立刻康复，但是我会不离不弃地细心照顾你，陪着你。”珺之的眼底柔情似水，一字一句都那么灼热。
    司灼躲开了他的眼神，看着阳光从窗户里照过来，温暖的将她层层包裹。
    一寸寸切进她的肌体，正如寒风侵入她的血液那样，向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贵爷儿怎么在这里啊？”司灼岔开了话题，选择了逃避。
    她注定会失去一切，不能再让珺之也跟着受伤。
    她明白珺之对她的好，可是，她不能接受，不能……
    珺之的目光暗沉，却还是透着温柔。
    他抚摸着贵爷儿的软毛，回答道：“出事之前，它一直和月光在一起玩儿。后来，直接跟着我回来了。你昏迷这几天，它也在守着你。”
    “喵呜～”贵爷儿配合地喊了一声，似乎在邀功，告诉司灼它有多辛苦。
    “它之前对我可凶了。现在怎么转性子了？”司灼抬手摸了摸贵爷儿的小脑袋。
    都说动物了有灵性的，兴许贵爷儿也知道了姥姥不在了。
    它能依靠的，能陪伴的亲人，只有她了。
    “谢谢你，贵爷儿。”
    “喵，喵呜～”贵爷儿傲娇地叫唤了两声，从珺之的怀里跳了出去。
    回头看了一眼司灼，迈着步子离开了。
    “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本来那几天就没吃东西，这三天又一直昏迷在，估计饿坏了吧？”珺之目光如水波涟漪，荡漾着人的心。
    “嗯。谢谢你，珺之。”被珺之一提醒，她还真的有点饿了。
    “喊我树林哥哥，或者世临。不是很喜欢你喊我的道号，总感觉这个名字一直不属于我，也不是我。”珺之突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司灼说道。
    “我……”这么一直喊都喊了数月了，突然改口倒真的有些不习惯。
    虽说从小就认识，可是当时的称呼总会觉得稚嫩。
    司灼看不见珺之的神情，却能感觉出来，他似乎是真的不喜欢“珺之”这个身份的。
    她顿了顿，有些别扭地喊了一声：“世临。”
    唇角上扬，珺之应道：“嗯。以后我便是沈世临。”话落，他便出了卧室。
    司灼躺在床上，有些头痛地合上了眼睛。
    司灼再睁开眼的时候，沈世临端着一碗小米粥已经坐在了她的身旁。
    “起来，吃点清淡的。等好些了，我再带你出去吃好吃的。我喂你。”
    “不了，我自己可以的。”
    司灼接过碗，有些烫。她轻蹙眉，指尖散出一本冰晶护着手指，感觉不到烫的时候，她才一点一点吹着热气，自己吃着。
    沈世临讪讪地收回了手，关切道：“慢点。”
    “珺……世临，有件事我想要拜托你一下。”司灼一边吃，一边说道。
    “尽管说。”
    “去鬼界的事情，暂时缓一缓。你能不能查到五大术族的事情？具体是分布在哪里？可有什么密宝之类的东西？”
    “怎么突然想要查这个？”沈世临疑问道。
    司灼愣了愣，红色的眼眸不敢去对视他的目光。
    她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说道：“我，我姥姥是朱雀一族的传人。五大术族一直效忠于晔华，曾经还合力将他封印了起来。我想，他们肯定有办法解决掉那个恶魔的！我要……要为家人和落落报仇！”
    她还不是百分之百的相信晔华告诉她的话，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去试试了。
    只不过，她和晔华见面的事情，还不能让珺之知道。
    晔华告诉她不要去相信珺之，虽然没有什么可信度，她也不能把这个告诉珺之的。
    沈世临听完司灼的话，便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开口言：“我会帮你查的。但是……”他顿了顿，“算了。也许早点结束，你才会真的忘却，开始新的生活。”
    “我没事的。”司灼放下碗，收回了手指上的冰晶，然后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真的没事吗？
    怎么可能。
    即使报了仇，估计也无法再开始新的生活了。
    她这辈子背负了太多，亏欠了太多，注定是要在愧疚中了却此生的。
    “嗯。你躺下多休息一会吧，我去忙了。”沈世临不再多说什么拿起那空碗，离开了。
    转身的那一刻，手指的关节已经被捏得泛白。
    司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敢入眠。
    每次一合上眼睛，宝宝，姥姥，爸爸，还有落落的身影，就会不断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绞痛难忍。
    沈世临再次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他端着晚饭，停在了床前。
    司灼一直在睁着眼睛发呆，若不是沈世临喊了她一声，她依旧毫无察觉。
    “想什么呢？”沈世临问道。
    “放空脑袋，什么都不想。”司灼坐起了身子，恬淡地说道。
    “吃饭吧！吃完饭，带你去一趟白府。”沈世临将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司灼的身上，将饭菜端给了她。
    “白府？”司灼的眸光微闪，“白亦小鬼和吉尔京的父亲，瓜尔佳雅哈赤的那一族？你查到了什么？”
    沈世临摇头，“什么也没查到。只是门中和白家有些来往，所以最先去这里打探一下，应该比较方便。快点吃，我们早去早回。”
    “嗯。”司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