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浓,月亮微胧。
蓝玉林带着人马找到萧汀晔时,他几乎已经深埋在雪地之中。
几人合力才将他从雪地里刨了出来,接过出来的瞬间他的脸色更苍白了,可明明他的身体烫得发慌的。
蓝玉林心中涌起一股慌乱,看向萧汀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你没事吧!”
萧汀晔没有开口,只用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个个雪堆,里边明显有东西。
蓝玉林随着他的目光仰起脖子,才依稀看见不远处有大大小小的雪堆,隐约能看出都是那些黑衣人的尸体。
“东西应该在他们身上。”
蓝玉林眼光微动,忙招呼手下之人去寻,自己着看着萧汀晔,“你到底怎么了?”
“我中了炎毒。”
蓝玉林一惊,急忙道:“你不是有几颗冰蕊果吗?你藏哪儿了,我让人去取。”
萧汀晔唇角微裂,好半晌才从唇间蹦出几个字来,“送人了。”
“送谁了?”蓝玉林紧紧扶着他的胳膊,闻言后,眉毛皱得更深了。
“……”
他不回答,蓝玉林便知晓了,没好气地瞪向他,“你全送了?”
萧汀晔垂下眼睫,半晌才应道:“嗯。”
“你倒还真是舍得,千金难买的冰蕊果,你说送就送了。幸好,要是你这辈子没娶到她,你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现在把你送回去,那么些个冰蕊果,她总不可能全用完了吧。”
萧汀晔摇头,声音平淡,“我既然已经送予她了,又怎么能……”
蓝玉林险些被气笑了,没好气地道:“那你是打算让你那个新婚妻子守寡了?”
萧汀晔眼中似有犹豫,但蓝玉林可没给他再多想的机会,直接将他背起,一边开口:“总之我先把你丢回去,救不救就是她的事了。你也听天由命吧,毕竟她曾经想着同你退婚,指不定你死了正是她想的呢。”
靠在蓝玉林背上的萧汀晔闻言,瞳仁猛地颤抖起来,但没一会儿就又恢复了平静,最后,取而代之的是死水般的寂静。
今夜的雪下得极大,鹅毛般的大雪铺了满地,北风呼啸着将门窗撞得哐当作响,风透过缝隙,似鬼哭狼嚎般传入屋内。
谈菀兮卧在床上,听了会儿群魔乱舞般的风声,便迷迷糊糊地就要睡了过去,却突然听到几声粗重的敲门声,将她惊醒。
谈菀兮披衣坐起来,便听有人打开了门,应当是守夜的微影。
开门见了来人,微影惊疑不定地喊了一句,“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突然听到微影的惊呼声,谈菀兮急忙走了出去,天地一片漆黑唯有一地的落雪,便更显得寒气袭人。
萧汀晔被微影半搀着,头发微微凌乱地贴在脸上,在夜色中显得脸色煞白。
“你怎么了?”谈菀兮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扶他。
两人合力搀扶着,才勉强将萧汀晔扶回了屋中,让他躺倒在床上。
谈菀兮当即坐在床了榻边,一脸认真地给他把脉,才将手放到他的手腕上,便觉得一股灼热的烫感侵袭而来,越把清秀的眉头越发紧锁着,随即立刻吩咐道:“微影,去找微荷将冰蕊果取来,将其捣碎后放入罐中,埋到雪地里头,等一刻后再拿过来。”
“是。”
谈菀兮再转眸看向萧汀晔,只见他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呼吸也很微弱。
谈菀兮忙从药箱中取出针包,捏银针扎在几个穴位上。
萧汀晔身体猛地一颤,眉头越发紧皱。
谈菀兮稍稍松了口气,但仍不敢大意,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萧汀晔的额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微影拿着冰蕊果回来了。
谈菀兮接过罐子,将里面的汁液喂给了萧汀晔。
喝下汁液后,萧汀晔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
孤灯映照下,雪地里的一盏孤灯打落下一身孤影。
躲在角落里的蓝玉林,在等谈菀兮出来将萧汀晔搀扶进去之后,忍不住轻笑般地呢喃道:“萧汀晔啊萧汀晔,没想到你有了软肋之后,竟能做的比我还疯狂。”
一身黑影突然显现,在一地白雪之上格外显眼,他恭敬地对蓝玉林行了礼后,才道:“公子,东西找到了。”
“嗯,分一份送到他的宅子去。”蓝玉林随口吩咐完后,微微转身离开了原地,徒留下一排脚印在接受风雪的洗礼。
萧汀晔在床上躺了近有一天半才醒来。
谈菀兮端着粥进来时,就见他靠坐在床边,低垂着头,额间的碎发微微遮盖住了他的眉眼,薄唇紧抿,似乎还是不大舒服。
见他这副模样,谈菀兮下意识就问了一句,“醒了,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为什么?”萧汀晔耷拉着眼皮,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谈菀兮皱了皱眉,端着食盘上前,问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救我?”他的声音一听便让人觉得干哑,还混杂着鼻音。
听他这么问,谈菀兮没好气地呼出口气,垂下眼睑看他,“因为你也曾经救过我,况且我是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只是因为这样?就没有别的……”萧汀晔话说到一半,就呆呆地望着地,没再说话。
谈菀兮没有回答,但她知道萧汀晔接下来想为什么,敛眉想了想,才道:“因为我还是你的妻子,我有义务救你。”
听到谈菀兮的话,萧汀晔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到底是没再问了。
微荷突然敲门,在得到应允后才走了进来,看向谈菀兮,屈了屈身道:“少夫人,外头有个公子来了,说是来看望姑爷的。”
听到微荷对谈菀兮的称呼,萧汀晔看似漫不经心,可眼神微微闪动着光亮。
“可有说是谁?”
“说是勇忠侯府的大公子。”
萧汀晔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是戚锁。”说完,他挣扎着下床。
谈菀兮心中一动,连忙扶住他,“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别乱动。”随即转头看向微荷,“不然便将他请进屋中……”
“不可。”萧汀晔突然的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在对上她疑惑的视线后,解释道:“毕竟是我们的婚房,不方便别人进。”
“可你身子还未爽朗,不便出去……”
“那便谢客。”萧汀晔自己冷着脸打断了谈菀兮劝他的话,嗓音清冽。
“万一他有要事呢?”
萧汀晔的唇角紧紧抿起,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叹息。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你扶我出去,我的身子没那么娇弱。”
谈菀兮跟着叹一口气,到底是吩咐微荷道:“先请戚公子去正堂坐一下。”
“是。”应下后,微荷便行了一礼,悄悄离去。
“你先把粥喝了。”说着,谈菀兮将碗递到他面前,却未料萧汀晔才捏起勺子,下一瞬,勺子却突然从手中脱落掉入碗中。
面对谈菀兮带着疑惑的眸子,他只淡淡解释了一句,“手上没力气。”
谈菀兮微微皱眉,倒是不知炎毒竟然还有如此的后遗症,不过也并没有多说什么,顺手就拿起了勺子,自然地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而后送到萧汀晔嘴边。
瞧着谈菀兮水灵灵的眸子里映照出来的全是自己,萧汀晔的心头不由得一动,微微张嘴,含住了勺子里的粥。
一勺过后,谈菀兮又舀了一勺递过去。
在谈菀兮的注视下,萧汀晔慢慢地吃完了一碗粥。
等他喝完粥后,谈菀兮又唤了秋澄进来给他收拾了一番,这才陪着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