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紧跟着坐轮椅的神秘人的长悦，拐进了醉春香后院——一处烟花之地。
    她最擅长追踪，仅凭气息，只要距离不是太远，她都能找到气息所指之人。
    来到醉春香后院，暗夜寂寥，清冷的香，芳香四溢，是白城有名的醉胭脂味。而就是这股气味，让她的追踪变得困难。神秘人的气味，本就很淡，而醉胭脂太过浓烈了。
    “真是奇怪！一介凡人，竟能与我的速度堪堪相当？”
    皎洁的月光，笼罩着她的身躯，将她的影子投射到院内，美好娇俏。
    追踪失败，她转而去与贺敏汇合，从贺敏处得知了《弑神录》的存在。两人再一次绕道回去，结果小巷还在，门却不在了，那间荒废许久的屋子，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贺敏冷静道，神色暗了。
    到底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 —— ——
    那日，朔风和畅，而我凭一己之力斩杀了第一个神，他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只知道，他元神寂灭之时，满是对我的不可置信。
    我想，他是认为，一介凡人，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能力，连神都能斩杀？！这不可能！不可能！！！
    在此之前，我也是如此认为的。我只是一个凡人，这怎么可能？！
    可是，以后，我不会如此想了。
    万物众生，皆出自一脉——元灵，怎能有高低贵贱之分呢？！
    我承认，因他消亡，我得到了莫大的机缘，我跨入了太初境，一个算不得台面的修士境界而已。可我却因此喜悦，一股甜味刺激着我，让我明白，只要我斩杀更多实力强大的生灵，我便会得到补偿，变得越来越强大。
    因此，我第一次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弑神，但我并没有不安，反而心中喜悦，难以言表。或许，终有一日，我脚下的天地以及其上生存的生灵，皆会臣服于我。
    我莫名觉得兴奋，越想越觉得可行。
    那么，弑神之路，便开始吧……
    —— —— ——
    贺敏凭借强大的记忆力，将自己所见的字符，描绘在纸张上。而那些奇怪的字符，在长悦的脑海里，自动组合排列，化为她熟知的字体，自然而然地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原来，所谓的《弑神录》，是一本记载弑神过程的回忆录。
    只是可惜，还没看到白城那一战，书籍便被焚毁了。目前为止，对她们而言，最有用的信息，便是那块石碑。如今，也是无从下手了。
    “什么有用的，都没有！”贺敏轻叹，起身舒展着腰肢，白忙活半天。
    长悦皱眉，眼神死死盯着那些纸，想探出个究竟。
    —— —— ——
    三月初九那日，微有小雨绵绵。我斩杀了两位神，他们是一对夫妻，女神死时，竟怀有身孕。
    我有些惊恐，第一次担忧自己的轮回。孩子的降临，是生命的延续，亦是另一种新生。
    可只是一瞬间，我便将这股担忧忘却。我不需要轮回，因为，我将会同岁月永恒。
    ——
    四月初六，我去扫墓，可那里来了许多不速之客。我讨厌那些神，他们在打扰心儿沉睡，真是该死啊！
    浴血奋战，被群起围攻，天公还不作美，大雨哗哗啦啦，烦透了！
    幸亏，每死一个，我便强上一分。
    我丝毫不担忧，也丝毫不意外，三十个神而已，弹指间，灰飞烟灭。
    我回望墓碑，残血在上，而心儿的模样，我越发记不清了。
    我抬手，亲手毁去她的墓。这样，我便再无后顾之忧。
    人死了便是死了，留个土堆，本就毫无用处。也不知此前的我，为何还留恋着？
    傻呗！
    ——
    七月初七，一个很好的日子！
    我不想动手的，只是可惜，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一位自称真诚的神，却欺骗无知少女，让其失了身、失了心，便转而抛弃，一去不返。
    心儿常说，“爱，应该纯而无杂，心心相守，彼此莫辜负！”
    我听到少女祈愿，盼他归来。于是乎，我将其斩下头颅，剖出心脏，七零八落地扔在少女面前。而她，却满是惊恐。
    心儿也说过，“我之所爱，若弃了我，在我乐意的情绪下，他或许有被原谅的机会。不然，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我竟将少女也杀了，让她与他死后得以“相守”。
    死，也是她应得的，她该为她的愚蠢，付出代价，只不过对她来说，或许很残酷，可于我而言，刚刚好。
    ——
    十一月，初雪如约而至。
    心儿喜欢穿黑色的裙子，每每遇上白雪，两厢映照，也不输颜色。
    红梅开了，淡淡的芳香，夹杂着深雪的清冽。雪地上，相互映照的红色，深深浅浅的，若是一场暴风雪，什么痕迹怕也是留不下了。
    我很想念心儿，可却记不起她的声音，还有她的样貌。我只是念着这个名字勉强回忆着往昔，零零散散的，也不知还有什么用。
    或许那样，我才会觉得，我是个活人。
    ——
    心儿，我快记不得那些往昔了……
    ……心儿，我似乎隔好久，才会记起你一次了……
    —— —— ——
    “怎么了？”见长悦看得认真，眉宇间满是困惑，贺敏出声道，“有什么发现吗？”
    “自他毁墓之后，那个叫心儿的，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长悦道，心中却猜测，或许是因为此情无处可寄，唯有心念之。“每次回想起她的间隔，却越来越长…”
    “这有什么的，对于逝去的恋人，大抵就是由最初的不舍，慢慢淡化，直至忘却。岁月记载的是一篇谎言，一场以爱为名的说谎局，到头来，什么都不是要紧的。”贺敏叹息道，回忆拉长，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那些不安的回忆又漫上心头。
    长悦忽略她的弦外之意，只是继续说出自己的困惑，“而那些间隔，也是他每次斩杀神只的间隔，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你是觉得，他是因为心儿，才放慢弑神速度的？”
    “嗯。我觉得再强大的人，站得越高，越害怕孤独，才会越想留住心底仅存的美好。”长悦解释道，声音越发笃定，“更何况，传闻中，他是凭空消失的，而在此之前，他在玖天曾战败过。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在玖天，遇见了心儿？！”
    二人视线交汇，莫名认可这个答案。这样的猜测，曲折难解，可贺敏却听懂了长悦的想法，并决定就是如此！
    至于长悦，她只是将当事人换作自己，便得出这个结论。或许，那人活着的话，会与自己志同道合，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
    而贺敏懂她的点，也从侧面反应，某种程度上，她们是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