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闻言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王德。
    作为李世民的儿子，他并未听说过父亲服用丹药的事情。
    而且以他对父皇性格的了解，他认为李世民应该不会屑于使用丹药这种东西来维持健康。
    王德感受到了李治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的神情。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回答道：“陛下确实服用了丹药，不过这已经持续了大半年之久，那些丹药都是来自西域的贡品，名为长春丹。”
    李治听到这里，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意识到情况可能比想象中更为复杂，于是急切的说道：“那丹药现在何处？快拿出来让太医看看。”
    王德立即转身走向偏殿，不一会儿便返回，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了一枚丹药，然后将其递给了太医。
    而太医观察片刻，又把丹药捻开来看，仔仔细细的研究了半天。
    “太子殿下，这丹药服用之后，虽然有一时的神清气爽，让人觉得重返年轻的感觉，但实则是在透支人的精神元气，时间一久，便会气血亏空啊。”
    李治的目光顿时一凛，他握紧拳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和狠厉。
    无论是谁进贡这样的丹药，都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陛下此次晕厥，一是因为身上的旧疾复发，二来便是此丹药的缘故。”太医看着李治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李治轻叹一声，语气沉重的问道：“那父皇可有大碍？”他的眉头紧皱，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太医面露犹豫之色，他低头思索片刻，然后十分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陛下毕竟年纪大了，身子又被这丹药掏空，微臣只能用上好的药材养着补着，至于能补回来几分，这.......”
    李治听后，心情愈发沉重。
    他缓缓走到床边，凝视着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的李世民，心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他知道，父皇已经年事渐高，身体状况也日益恶化，这次的病情更是让他忧心忡忡。
    在他的记忆里，父皇一直都是英勇无畏、身体强壮的形象，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永远屹立不倒。
    而眼前的父皇却显得如此脆弱和无助，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然而，李治早已不再是那个胆小怯懦的孩子。
    经过多年的磨砺与成长，他变得坚韧果敢，有能力挑起天下的重担。
    李治向太医轻轻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太医们总是谨小慎微，说话模棱两可，但他心里明白，父皇的身体状况可能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待太医离去后，李治转头望向王德，眼中闪过一丝冷冽：“这些丹药是谁献给父皇的？”
    他心中暗下决心，如果有人故意让父皇服下这些有害的丹药，无论对方是谁，他都绝不会善罢甘休。
    王德听到这个问题，脸色变得有些哀伤。
    他叹了口气，缓缓回答道：“这是陛下自己要求服用的，陛下还专门寻找了西域的大师，并亲自监督炼丹的过程。”
    “什么？父皇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李治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摇着头。
    他无法理解，一向英明神武的父皇，为何会轻信这种丹药的功效，甚至亲自参与炼制。
    他不相信自己英明神武的父皇会相信服用丹药这种无稽之谈的东西。
    “唉。”王德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无尽的苦涩之色，他微微抬头，看着李世民，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悲伤，缓缓开口道：“陛下是为了萧夫人啊.....”
    李治听到这句话后，心头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的看向王德，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半年多以前陛下的旧疾就曾发作过一次，只是陛下瞒的严，不肯叫旁人知晓。自那次过后，陛下眼见着自己日益老迈，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担心自己可能无法等到和萧夫人和解的那一天，而且，他也害怕萧夫人见到自己如今这副衰老虚弱的模样，所以，才动了服用丹药的心思......”
    王德继续解释道，声音低沉而沉重，仿佛承载着无数的忧虑与哀伤。
    李治听完这些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无比难受。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他处在父皇的位置，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他会担心时间不够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而未能实现内心深处的愿望，如果自己比萧蔷年长许多，他一定每天都在担心，自己和萧蔷不得不分离的那一日。
    ————————————————
    兴华殿内，李治的心情如同被乌云笼罩一般沉重。
    他刚刚在太极宫照顾了昏厥中的李世民，并亲自喂了药，此刻却感到内心无比纠结。
    尽管心中思绪万千，但最终他还是决定来到兴华殿。
    如果他更自私一些，或许就能选择隐瞒父皇病重的消息。
    然而，这样做对萧蔷来说并不公平。
    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些进展，而一旦萧蔷得知父皇病重，她必然会心软。
    但李治无法做到如此卑鄙。
    他不想让萧蔷抱憾终身。
    进入兴华殿后，萧蔷抬头看向李治，微笑着说：“你还记得去年我们种下的那盆水仙吗？今天早上我发现它居然开花了。”
    她边说边指着桌上的水仙，脸上洋溢着欣喜。
    李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盆小巧玲珑的水仙盛开着，花朵洁白如雪，散发着淡雅的香气。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真是出乎意料，它居然真的开花了。”
    “怎么不会？我仔仔细细的照顾了一年呢。”萧蔷轻声说道。
    李治点了点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想要开口告诉萧蔷父皇晕厥一事，又怕萧蔷听了难过，又怕萧蔷又重新回到父皇的怀抱。
    “怎么了？有心事？”萧蔷看着李治，开口问道。
    李治看着萧蔷，一咬牙，开口说道：“我有一事要告诉你，你.....你不要太过激动。”
    萧蔷闻言神色也正经了起来，“何事？你快说。”
    “父皇他......今日在太极宫突然晕厥了。”李治缓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