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我说生气了才满意？”
    沈聿有些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这话说完后，就要将手从许星野脑袋上拿开。
    可刚一动，许星野就按住了他的手，强制让他摸头，“对，哥一定只能是生气才躲着我的。这样，我就有信心能给哥哄消气，哥就会像以前一样宠着我了。”
    被许星野这幼稚的想法打败，沈聿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叫代驾。
    等回到公寓后，沈聿发现自己房间有被人住过的痕迹。他那天离开去度假区的时候，被子没叠得这么整齐。而且床上还放着他的两件衬衣，没叠，就这样摊开在枕头上，
    见他盯着衬衣，许星野马上越过他将衬衣拿起来，塞进了脏衣篓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很，完全没有什么奇怪嗜好被被抓包的慌张感。
    沈聿挑了下眉，问，“你这些天，住在我房间？”
    “嗯。楼上空调坏了。”许星野给沈聿倒了杯柠檬水递过去，接话接得很快。
    “坏了多久？”
    “你一走就坏了。”
    “那你在电话里怎么不说？也不找人上门修？”
    “我……认生。不喜欢陌生人上门。”
    “……”神特么认生。
    沈聿没喝水，只是抬手捏了捏眉骨，“那今晚怎么办？这么热的天，不开空调怎么行？要不我还是去酒店……”
    “我和哥你挤一晚，明天就能修好了。”
    沈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星野打断，他瞧着沈聿，见他蹙了下眉，忙又补充了一句，“我会乖乖睡边上的，不会翻来翻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聿太推拒倒显得扭捏。他一个快30的男人，还会担心拿捏不了小屁孩？
    洗澡后，在客厅等许星野洗完出来的沈聿留了个心眼，特意上楼查看了一下。空调确实没法启动了，但不知道坏了哪里，外面看不出什么毛病来。
    沈聿的浴室设计得变态，三面都是磨砂玻璃，能透出人影来。为了不尴尬地坐在床上时不时就能瞟到影子，沈聿上楼检查完空调后就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许星野洗完澡出来。
    可等得他都困了，许星野却还没从卧室里出来。
    沈聿只好关了客厅的电视和中央空调，进了屋。
    跟他想的不一样，屋子里静悄悄的。许星野早已经洗好，侧身躺在了床上，怀里抓着床上的半截薄被，一米九的身躯蜷缩着，只占据了整张大床边缘的一个小角，呼吸平稳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沈聿脱鞋上了床，在另一侧睡下。临睡前，将被子给许星野盖好。
    但到了后半夜，沈聿还是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了过来，勾住了他的腰。
    那东西的体温有些热，贴紧的时候暖烘烘的。沈聿被热得有些难受，但又困得不行，所以眼皮没睁开，只用手推搡了两下。可不仅没推开，手还被反握住了，拉近。
    噗通噗通噗通……
    略微急促的心跳声从指尖传过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明显。
    ——
    豆各庄那块地，跟白广廷的合作很顺利。
    既然是合作就免不了走动，白广廷对沈聿很看好，隔三差五就会邀请沈聿来白家做客。
    沈聿皮相斯文，说话温温柔柔的，待人接物也客气有礼。再加上商业头脑不错，懂得抓机会往上爬，让这样的人作为白家的联姻对象，白广廷觉得很满意。
    所以时不时就会给白幼薇和沈聿独处的机会。恰巧，因为暑假的关系，白幼薇也闲得很，这一来二去的，还真熟悉了不少。
    但也仅限于熟悉，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发展。
    沈聿忙着那块地的生物科技开发权审批，除了白家的邀请外，没怎么有时间跟她约会吃饭，等暑假结束后，白幼薇回了学校，两人便只是在微信中简单交流。
    但即便这样，有白广廷的游说后，白幼薇还是对他产生了一些因为“联姻”这个字眼而产生的占有欲。不然，她不会在周末跟他逛商场，偶遇晏知雅和晏清河的时候，主动过来挽他的胳膊。
    “早就听说聿哥身边美女帅哥多，今日可算让我见到了。聿哥不打算给我介绍介绍吗？”
    相处时，白幼薇之前都一直喊他“沈聿”，或者“沈总”，此番陡然听到熟悉的称呼，沈聿微微有些愣神。
    他还没说话，晏清河的目光就先于晏知雅的，瞥了过来。
    看的位置不是他的脸，而是他和白幼薇叠在一起的手臂。
    晏清河眼眸微敛，先于沈聿接过了话，“是啊，芙蓉也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身边的小美女，不然我妹妹可要吃醋了。”
    说着，步子就往沈聿这边迈近，手自然地搭上了沈聿的肩，接着被脚绊住的动作踉跄着将人往外带了两步，拉开了与白幼薇的距离。
    晏清河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毫无表演痕迹，所以其他人都以为他是真没站稳。
    挽着的胳膊被脱离来，白幼薇指尖垂在身侧张合了一下，倒没继续去挽沈聿了，反而朝着晏知雅伸手，“你好，我叫白幼薇，你可以叫我白白。我是聿哥的……”她话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朋友。”
    晏知雅没跟她握手，反而直性子地哼了一声，直接无视她，去找沈聿。
    白幼薇也不跟她计较，转而又去跟晏清河握手。晏清河倒是没拒绝，指尖跟人虚握了一下，学着她的话回，“那位是我妹妹，晏知雅。我，晏清河，是沈聿的……”
    “好朋友。”
    晏清河将“好”字咬得有些重。他手此刻勾着沈聿的肩，手指便顺着在沈聿耳朵那边的碎发上打着卷儿。
    “另外，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明一下，我这位好朋友，可是差点儿，就成为我晏家人了。”
    这句补充有点突兀，白幼薇思索了一下，视线在晏知雅和沈聿身上转了一圈，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可能是沈聿跟晏知雅之前谈过恋爱。
    于是她微微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原本跟白幼薇的单独相处，在一番自我介绍后，演变成沈聿和晏家兄妹同行，白幼薇在旁边落后一步跟着。
    结束后，沈聿送白幼薇回去。
    两人坐在卡宴后座上，沈聿放松着，身子微微靠在真皮椅背上，屈着长腿拨弄着手机。
    许星野去超市买了菜，正在做饭。发过来的照片里，他五指白皙，手边还立着一个没见过的小手办。
    手指挡住了脸，沈聿只能瞧见那手办是个穿白大褂的q版小人。
    沈聿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没想起有哪个爆火的动漫人物是这打扮。但也可能是他不怎么看动漫，所以没注意。
    沈聿敲字：【手边是什么？】
    【不说，哥回来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好。】
    【哥什么时候回来？菜快要做好了。】
    【半小时内。】
    【嗯嗯。等你。】
    “沈聿。”
    旁边的白幼薇说了话，沈聿便按灭了手机，将脑袋转了过去，“怎么了？”
    “你从上车，就没正眼看过我。”白幼薇的话里听不出喜怒，声音平静得很，“既然是想跟我结婚，我想知道，你眼里是怎么看我的？”
    沈聿思考了一下，“不讨厌。”
    “只是不讨厌，而不是喜欢？沈聿，你有喜欢过谁吗？”
    沈聿沉默下来。
    他一向在应酬上游刃有余，可白幼薇的这句问话，他给不出答案。
    温家鼎盛的时候，甚至祖辈跟宫里扯上过关系，身份显赫。所以养出的女儿，心思敏感，注重礼仪，也爱面子。
    作为独子，沈聿从小在妈妈那儿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有礼貌，要成绩好，要努力，不要贪玩，不要软弱……
    不然妈妈会生气，会哭。
    所以他孩童时努力学习礼仪，注重教养，想养出一身绅士的皮相；大学时认真对待本专业，想实现自己行医救人的梦想；后来手废了，这个梦想没了，他也没颓废，而是想着换了条路，从了商，如今公司也算有声有色。
    从开始到现在，他好像一直在奔跑，未有懈怠。也没有闲暇过，用来仔细认真地了解过一个人。
    他唯一的了解和卑劣，都给了许星野。
    但他对许星野，不是喜欢，只是报复。
    他至今还在思考着，该如何给许星野致命的一击，让他挺直的脊椎弯下来，让他整个人陷入泥泞里，最好像天桥上那个男人一样堕落，永远在深渊里爬不起来。
    送白幼薇回去后，沈聿坐在后座上，陷入着深思。直到车快到公寓的时候，突然急刹了一下，他才收回了思绪，望向王叔，“怎么回事？”
    “晏……晏少爷别停了我们的车。”
    “晏清河？”
    沈聿蹙了下眉，马上，他座位这边的车窗就被敲响。
    沈聿降下车窗，晏清河的手就伸了进来，解了锁控，将他拉了出来。
    “发什么神经呢？”沈聿拍了拍被他的动作弄皱的袖子，望着人，“大半夜的别我的车？你有病啊！”
    “没病，我昨天刚做过常规检查，身体健康着呢。”
    晏清河说着，伸手要去揽沈聿的肩膀，却被他闪了一下躲开。也正是这闪身的间隙，他闻到了有酒味儿。
    喝了不少，酒味儿有些浓郁，可他居然下车了才闻到。
    “你喝酒开车？”沈聿脸色冷下来。
    “没，我家司机开的。我坐副驾。”说完怕沈聿不信，还伸手朝着自己车勾了勾手，那车就晃了一下双闪回应。
    沈聿的脸色这才缓和，“什么事儿要半路拦住我？”
    “心情不好，找你聊聊天。芙蓉啊，陪我走一段吧。”
    沈聿没拒绝。
    晏清河拦车的地方离小区不远，走路回去也只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沈聿叫王叔先走后，跟晏清河一起往公寓的方向走，等着晏清河主动开口说话。
    果然，没走几米，晏清河的声音就响起来，“你最近和白家走得有些近。”
    末尾是肯定得语气，并不是疑问句。
    “嗯，白行长跟我豆各庄的生意有交集。”沈聿言简意赅。
    “那白家那个女人……”
    “我在尝试跟她交往。”
    “哈？你连我妹妹都看不上，会看上她？”
    “知雅的个性，不适合我。而且，我也不想成为你的妹夫，这样，总觉得你压我一头。我还得管你叫大舅哥。”
    “谁稀罕你叫我大舅哥？哥不哥的不过是虚名，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叫你哥。”晏清河说着，凑近沈聿，“怎么样啊，芙蓉哥？”
    “难听死了，你怎么不直接叫我芙蓉王？”
    晏清河没跟他瞎扯下去，反而安静了下来。又走了一段后，晏清河又将话题绕到了最开始，“真要交往？芙蓉，你到现在，都还是喜欢女人吗？”
    “不然我应该喜欢男人？”
    “如果呢？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好奇，如果你喜欢男人，你喜欢哪种类型的？难道是我这种的？哎，我就开个玩笑，你瞪我做什么？”
    晏清河的语气中带着嘻笑，像仅仅只是在打趣。这句话说完，他又突然补充了一句，“啧啧啧，反正不管是哪种，都不会是你家那位小弟弟的类型吧。以沈聿你的个性，不会喜欢连大学都没读完的小孩的。”
    沈聿又翻了个白眼，“没有如果。”
    等到快到金悦府门口的时候，沈聿正准备赶人回去，晏清河却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小区大门的圆形石墩上。他醉酒后的身子摇晃着，还隐隐有往旁边溜下去摔倒的趋势，惊得沈聿赶紧过去搀扶住了他。
    晏清河醉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沈聿无奈，只好两人搀扶着一起回到了公寓。
    一开门，许星野还没来得及说话，沈聿就吆喝着让他搭把手，将人扶进屋里去。
    许星野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扶着晏清河，将他的重量尽量放在自己这边，然后往沙发那边走，打算将人安置在沙发上。
    但才靠近了几步，沈聿看出他的意图，停下了步子，“他对沙发有阴影，别放那儿，把他扶我房间里去。”
    ——
    ——
    小黑屋倒计时：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