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再暖在这一顿假哭,还以为能融化面前两个直男的铁石心肠,谁知屈乔依旧面带沉思,夏先觉倒是放下筷子了,但那表情不像感动,更像是噎着了。
“我,我说我老婆……就是,为了跟你区分开来,顺带,调剂一下气氛,”他艰难的解释,“严格点讲,虽然你说那是另一个你,但我其实并不认识,是吧,我没必要,太,把自己代入到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的,老公那,是吧?”
韩再暖僵硬了一下,偷偷从手指缝里看他们,无语道:“你们就算是骗我一下说个好好好也不行?”
“那我怜惜她了,谁怜惜你呀?哪天发现在你身上的是她了,我说你好我是你老公同款,您在这多歇会儿不急着走,不行咱俩还能嘿咻嘿咻?”
“……”韩再暖又尴尬又好笑,咬着嘴唇偷看屈乔,屈乔叹口气:“老夏,我知道你落单了心里苦,但如果真的苦到生无可恋了,兄弟一场,我也是可以帮忙的。”说着,还给夏先觉夹了一筷子菜,把午餐肉戳进他的饭里,微笑:“多吃点,别噎着,我海姆立克学得一般。”
夏先觉一脸苦相:“有时候我是真觉得奇怪,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我感觉我越活越卑微了。”
“因为你越来越油腻了。”屈乔耿直道。
“噗!”韩再暖。
夏先觉目瞪口呆:“你这么说我,还不如捅我一刀呢!太残忍了!”
“那你自己想想你刚才说了什么,”屈乔道,“然后再想想我以前说过什么。”
“你以前……乔,你确实话不多,但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你说的话也不是一只手能数过来的……”
夏先觉致力于插科打诨,这边韩再暖快笑死了,屈乔习以为常但是脸色阴森:“我说让你跟再再注意距离。”
“我又没坐她怀里吃饭,还要注意什么距离啊?难道大家吃一个盘子,你们这桌,我坐隔壁?!”
“语言距离也是距离。”屈乔一字一顿。
夏先觉脸也沉了下来,忽然起身去柜台边拿了一副碗筷,新筷子插在香锅里,硬邦邦地道:“那行啊,大家用公筷,省的间接接吻!”说罢一屁股坐下,气鼓鼓的用公筷给自己夹菜。
屈乔冷眼看着,竟然也用起了公筷。
韩再暖懵了:“我说,这是怎么的,突然内战?”
“你可以站他那边,反正你俩是一对,我孤老油腻男一个,不配有队友!”夏先觉朝屈乔一指,迅速吃饭。
“哎,”韩再暖看了看屈乔,他冷着脸,自顾自慢悠悠吃着,无动于衷,她无奈,近乎哀求,“我够累了,你们多大个人了,别这样好不好,我说不定今晚眼一闭一睁又是另一个世界了,你们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心情呀?我现在真的没这个精力来劝和。”
夏先觉筷子慢了下来,但只是有点迟疑而已,却依然不看屈乔。
屈乔倒是放下了筷子,和韩再暖充满希冀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郑重道:“老夏,我跟你解释一下。”
“放!”
“……”屈乔咬了咬牙,“再再是亲身经历过跟,另一个你,过夫妻生活的。”
夏先觉的筷子刷的停了。
“你没经历过,你光知道这个事实,你觉得说说没关系,甚至觉得很有趣,但是你说的,可能她都会,面临……她是能感同身受的。”
你刚才是不是想说“经历”!想到夏先觉形容的“嘿咻嘿咻”,韩再暖怒瞪屈乔,屈乔看也不看她,坚定的看着夏先觉的后脑勺:“我确实态度不好,我道歉,但你刚才开的那些玩笑,也有点欠考虑,你就算不考虑我的感受,你也多少考虑一下再再的。另一个夏先觉是她做网红韩时最亲近的人,她把那个老夏跟你割裂开,应该也挺费劲的。”
说着,屈乔望向了韩再暖,不是寻求确认,而是单纯的凝视。
他是确信韩再暖在努力分割两个夏先觉。
所以对于夏先觉的一言一行会对她造成的影响,格外在意。
愧疚感油然而生,她没法否认刚才她对他也有点怨怼,或许是受方才“车中蛐蛐”的影响,亦或者是对屈乔直来直去的作风的不满意,她还以为他是什么占有欲作祟,连玩笑都不让老朋友开,差点就站夏先觉了。
她朝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他淡然一笑,又看向夏先觉。
夏先觉听进去了,他饭都不吃了,目光呆滞的看了一会儿前方,半晌才愣愣道:“该死,我还真没想到这个。”他忽然抄起水壶给韩再暖倒水,一边赔不是:“再再,对不住,我没想那么深,以后我不开这些玩笑了。”
“咳,问题倒也没那么大。”韩再暖摆摆手,“还是能分清的。”
“我跟那个夏先觉相差很大吗?”
“那边那个当了爹的,确实稳重些吧……更成熟,然后还比较操心和细心,反正蛮全能的。”韩再暖一五一十道,“之前不是说了,没想到你结了婚挺靠谱的。”
“嘿嘿嘿,听到没!”夏先觉一脸嘚瑟,还捅捅屈乔胳膊,屈乔翻了个白眼。
眼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夏先觉去买单,剩下两人穿着外套慢慢走了出去。外面天全黑了,冷风阵阵,韩再暖有些恍惚,隐约第一次穿越时还秋高气爽,那次她下楼打电话,抬头还能看见银杏树在头顶金灿灿的发光。而现在,满地的落叶,抬头已经能从枯枝中看到一轮弯月。
“原来过去这么久了。”她忍不住感叹。
“你指什么?”屈乔到底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单手搂着她轻声问。
“第一次魂穿。”
“……”
屈乔的沉默让韩再暖觉得有些茫然,她抬头,看他看着街景出神,问:“怎么了?不会又陷入怀疑了吧?我还以为你们都接受了呢!”
“与其说是接受,”屈乔低叹,“不如说是像在陪你玩过家家。”
“啊?”
“仔细想想有点傻,但玩起来又乐在其中,”屈乔收紧手臂,“或者说,这也是一种情趣?”
“……老夏也这么觉得吗?”
“他?他就没信过。”
“……”好家伙,这是趁机蛐蛐回来吗?夏先觉时常自诩小人,看来屈乔也不见得是什么君子,有仇他当场就报!
“不信就不信吧,”她叹气,一团白气从嘴里冒出来,“反正别把我玩没了就好。”
植物人从做人的角度讲,就是生死之间的状态,是黑白之间的那抹灰,她经历过了,感受过了,已经没法以儿戏的心态看待这件事了。
屈乔从后面紧紧抱住她,语气平静却有力:“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