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勃和狄旭辉教授都在黄页平教授的办公室里，办公室连着实验室的门紧闭着，屋里流淌着一股淡淡的麻辣烫的味道。
    韩再暖看着鲍勃通红的鼻头和鲜红的嘴唇，忍了忍笑。鲍勃摊手：“要笑就笑吧，我确实不会吃辣。”
    说罢往旁边一抬手，仿佛已经是个主人：“坐。”
    韩再暖望望实验室的门，那儿连着扫描室。
    鲍勃笑了，望向狄旭辉。
    狄旭辉无奈：“你不能上来就扫啊，咱得拿出一个方案来，扫什么，怎么扫，设计什么测试，激活你哪片功能区。”
    “可我，都好的呀。”韩再暖讷讷道。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去扫描台上睡觉，我们在诊断室看一晚上你睡觉时的大脑变化？”
    虽然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怎么狄旭辉说出来就特别离谱，韩再暖毅然摇头：“没！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一切听你们的！”
    “哎，小姑娘，说实话我们现在也是……”狄旭辉看了看一旁双手交握笑意盈盈看着这边的鲍勃欲言又止，“算了，没事，我们收拾一下就来看看你这边。”说着，随手拿起一叠手边的片子，归拢起来。
    “你可以告诉韩。”鲍勃忽然道。
    “告诉我什么？”韩再暖刚在偷瞥那些片子上的文字，直觉告诉她他们在研究钱宇灿。
    “哎，”狄旭辉叹了口气，“行吧，来吧，小韩。”
    一会儿小姑娘，一会儿小韩，可见狄旭辉的情绪之复杂，韩再暖看了看屈乔，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下，忐忑的等着。
    “我们今天，又给钱宇灿做了个全套，除了核磁。”狄旭辉一边说，一边把一些图表一张张往她面前放，“这是他一个月前的ct，还有脑电图，时间依次往后推，还有核磁结果，也按时间线来……”
    他们还是把自己当教授韩吗？韩再暖看着那些图表，真是两眼一抹黑，回头无助望向屈乔。
    屈乔本来正跟黄页平低头说话，见状拉了张凳子坐到她身边，拿起几张图表看起来，一边看一边道：“这些我都看过，体征是稳定的，手术总体成功。”
    “这些片子上看，没错。”狄旭辉道，抽出一张片子指着问，“这次pet是因为什么？”
    韩再暖看到片子日期，掐指一算，正是她第一次魂穿教授韩回来的那次，屈乔听了她的“植物人一日游”体验，去给钱宇灿做了“高级ct”，确定了钱宇灿确实听觉功能受影响。
    “那次是因为……”屈乔刚开口，就被狄旭辉抬手按住，道：“我先猜一下，是因为大脑皮层异常放电？”
    “嗯？不是，是因为，她的故事。”屈乔绷着脸认真道，“我做了一个小小的测试。”
    “她不是说教授韩是患者吗，你去查钱宇灿干什么？”狄旭辉教授到现在显然还是怀疑的，但是他怀疑归怀疑，逻辑却很清晰。
    “说来话长……”屈乔下意识道。
    “哪里长了，不长啊，”韩再暖在一旁拆他的台，“不就一句话的事吗，我穿越成了植物人，我当时只知道一个植物人，就是钱宇灿，又碰巧身边坐着钱宇灿的妈妈，我就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是穿越成了钱宇灿了。”
    屈乔：“…是，就是这样。”
    “所以你们关注到了钱宇灿听力受损，没注意到他大脑皮层放电异常？”
    狄旭辉这话近乎质问，韩再暖当然没法回答，又深感屈乔受了无妄之灾，只能怂怂的看过去，一脸抱歉。屈乔倒很镇定，直言：“脑电报告显示确实有大脑皮层异常放电，我们已经排除了癫痫和颅内感染的可能，还在进行其他病症的排查。”
    “那就好，你们继续按照你们的方向查，但我们现在要说的，就是按照鲍勃的团队一直以来的研究，钱宇灿的这个情况，可能有危险。”
    “啊？”韩再暖惊了，“什么危险？生命危险？”
    “对。”
    韩再暖满脸不可置信。
    狄旭辉耐心解释：“虽然鲍勃不是神外方面的专家，但你要相信，他所在的领域，接触过的片子，不少于那些十几年神外经验的专家，而那些片子背后的患者最终是什么走向，他最清楚。”
    “可是我们一直在观察，他的生命体征没有问题。”涉及自己的领域，屈乔也没法作壁上观了，神色严肃地答道。
    “我们明白，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哎，你跟鲍勃可以交流，我让他跟你说。”狄旭辉转头跟鲍勃说了两句，鲍勃一脸了然，朝屈乔招了招手，屈乔提起自己的小凳子就过去了，啪的摆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那样子不像是去交流的，更像是去踢馆的。
    韩再暖很慌，这场面活像团队内讧，虽然在场每一个人都比她牛逼，但她就是觉得他们是她小弟，小弟可不能打起来，人心散了，她使唤谁去？她一个人可斗不过教授韩！
    “钱宇灿的情况……”狄旭辉挠了挠头，企图继续跟韩再暖说明，可是张口话头却断了，“哎，你如果真的不是医学专业，那我很难说清楚，反正你只要知道，钱宇灿情况不大好，不过这事不要对外说就行，连他爸妈也尽量不要。”
    “那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他对你反应比较大。”
    “……哈？”
    “今天的第二轮评估，虽然他的crsr评分虽然比上次的高，但依然不乐观，他爸妈期待很大，为防止明天的核磁钱宇灿还是采取消极态度，所以最好你还是来一下。”
    ……这是美人计吗？韩再暖感到啼笑皆非，她想说这样不合适，可是她说不出个不字。
    钱宇灿躺在那！现在貌似还情况不好！她能说为了“影响”，她拒绝去配合他这来之不易的诊断机会吗？
    “我明白了，我会来的……”她艰难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朝桌上伸了伸手，想拿点什么喝一口来掩饰她此刻的无措，可是没有，桌上只有凌乱的茶杯和文件。
    那边鲍勃和屈乔的对话可能已经到了尾声，屈乔神情凝重的点着头，最后说了句什么，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低声道：“去准备一下吧，核磁。”
    “钱宇灿到底怎么回事？”
    他迟疑了一下：“简单的说，目前的医学既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醒来，那就别以为可以确保他们不死去……他的情况，可能真的不乐观。”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乐观，但你就相信他不乐观了?”韩再暖觉得他这解释等于没解释，虽然她不是医学专业，但是一个两个甚至都不尝试一下就拿她当文盲，这让她很是不爽。
    “再再，”他叹气，“我都相信你了，为什么不相信他们？”
    “……对不起，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