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面无表情地进去，还没等坐下，便被萧衍一把捏住嫩脸：“你竟敢对本王摆出一副死人样子，是不会笑吗？！”
    她咬牙隐忍：“王爷，你别太过分！”
    今日是夫君阿止的葬礼，萧衍竟然嫌弃她不肯笑？这才是今日最大的笑话。
    萧衍仍不放手，轻佻道：“你以前都是怎么对他笑的，依葫芦画瓢也对我笑一个吧，笑好了重重有赏。”
    自打萧衍回京，孟月一次都没对他笑过，他除了不甘心，更多的是愤怒。
    以前那个一见他就笑的可爱少女，到底去哪了？
    孟月声音沙哑：“对不起，我笑不出来。王爷要是想看笑脸，就去明月坊走一趟吧，她们笑的比我好看多了。”
    “哦对了，王爷久居边境，大概压根儿就没听说过明月坊吧，它可是京都最大的妓院，里面美女如云，京城的花花公子们都要排着队光顾呢。不过您贵为摄政王，去了之后美女应该可以随便挑，到时就没空紧追着我这个残花败柳不放了。”
    孟月暗戳戳讽刺萧衍没见过女人，就知道摁着她一个人揉捏。
    萧衍再次成功被惹怒：“我说过……你在本王面前要自称奴婢！你已经不是皇后了，最好认清你的位置。”
    孟月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是，奴！婢！知道了。”
    他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
    “阿月，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只要在本王面前乖乖服个软，冲本王甜甜地笑一笑，本王就会心软放过你，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孟月冷笑：“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奴婢天生就不会服软。”
    萧衍眉毛紧拧，感觉浑身血脉贲张，他抬起手臂，反手猛扇了孟月一巴掌……
    她莹白细嫩的脸蛋立即浮出一道浅红的掌印，紧接着便是火辣辣的痒痛。
    孟月被他打得脑袋发懵，身子一软瘫坐在萧衍身侧，谁料还未坐稳，便被萧衍一把拎起：
    “这里还轮不到你坐，现在爬到我面前跪着。”
    萧衍脸色铁青，他觉得自己为孟月做了那么多，为她相思成病，为她杀入京城，为她剜心取血……
    可是到头来，到头来孟月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他，他们两人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了吗？
    萧衍思绪倒转，他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个春天，他刚打完一场仗回来，才下战马，孟月便捧着一束新采的野花过来找他。
    少女一脸烂漫：“衍哥哥，我帮你采的，好看吗？”
    萧衍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好看，不过你最好看，我帮你戴发髻上吧。”
    “嗯，好的呀衍哥哥，嘻嘻……”
    那时两人全无隔阂，见面全是欢喜，不像现在……
    萧衍甩开孟月，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阿月，现在去我面前跪着，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将你从马车里踹下去。”
    孟月服软了，她知道这事萧衍做得出来，万一她真的被他从马车上踢下去，自己的伤口加重事小，要是被旁人识出自己的身份，那就屈辱至极了。
    她权衡再三，硬着头皮跪倒在萧衍身前。
    孟月甚至都不愿抬头，她在心里祈祷，哪怕就这样一直长跪到皇陵也行，路上不要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可萧衍很显然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他突然将一只脚伸向她，似笑非笑道：“乖，给本王捏脚。”
    孟月若不是还想着去送萧止最后一程，恐怕此时会当场自尽寻个一了百了算了。
    萧衍简直得寸进尺。
    孟月眼眶湿润，眼尾下垂乞求道：“王爷，今日可以放过我吗，我真的有些不舒服。”
    身上的痛是小事，心上的痛楚才让她饱受煎熬。
    萧衍沉沉道：“你让我放过你，那你放过我了吗？我今日让你对我摆出个好脸色你都不愿意，你居然还有脸让我放过你？”
    “我劝你老实点，别惹我发飙，否则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
    萧衍语气平静，却有股骇人的压迫感。
    孟月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她缓缓脱下萧衍的皮靴，玉白的小手握在他的脚背上，慢慢揉捏起来。
    这双美得不能再美的手，从小到大从没干过一点粗活，手心手背像中原进贡的瓷器一样好看。
    本应插花刺绣的纤纤玉手，如今竟用来给萧衍捏脚……简直是奇耻大辱。
    萧衍闭眼享受着，若孟月捏得稍微用力些，他便会粗暴地踢她一脚。
    郑坚骑马跟在外面，对马车里发生的事情多少能猜中一些，他皱着眉，仔细回忆王爷与皇后娘娘的渊源，到底什么怨什么仇，才让王爷如此对她。
    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前些年在边境时，王爷确实中意过一个姑娘。
    那时王爷每次回王帐都是开心的，上战场时也永远干劲十足。
    他经常红着脸对兄弟们讲，等多攒点战功他就不再打仗了，回京娶房媳妇，然后生两个孩子，最好是一儿一女，儿子像他，女儿像妻子，之后便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当时将士们还笑他容易满足，就他这种平庸的“志向”，朝廷若是还要忌惮他，那便是瞎了眼。
    但后来不知从哪天起，王爷的脸上突然没有了笑容，一众将士们再也听不到他聊未来聊人生，对娶妻生子的事更是绝口不提。
    取而代之的是，他在战场上更加拼命了，好像非要将自己的性命交代在战场上才算满意。
    此时郑坚才醒悟过来，当年那位姑娘，不出意外就是萧止的皇后，马车里这位。
    从皇城到皇陵所在有一大段距离，丧仪队伍走了两个时辰行程也才过半，车夫全程皱紧眉头，对马车内发生的事特别好奇，但同时又不敢有丝毫懈怠，逼迫自己使劲拉紧缰绳，否则马车左右剧烈摇晃得实在太厉害了……
    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马车内再次传来萧衍踢孟月的声音，以及大声的责骂声，郑坚有些同情孟月，于是清清嗓子，把头凑到纱帘外，小声问道：
    “王爷，路途遥远，马车内空间实在狭窄，要不就让这位姑娘出来跟我们这些将士一起走吧，您在里面也可躺着睡会儿。”
    萧衍从里面挥出一拳，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郑坚脑门上，他怒斥道：
    “给老子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