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和四五名女子一起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很快便被挤得喘不动气。
再加上路途颠簸，她忍不住疯狂咳嗽。
她大声叫喊，但根本无人搭理她。
“李都尉！李都尉！”
孟月本想将那位李都尉喊过来，直接向他讲明自己的身份，再不济就把北寒王抬出来吓唬下他。
可无论孟月如何喊叫，都完全无济于事。
同一笼子的女人全都目光呆滞地盯着她，好像在看一个张牙舞爪的傻子。
“这位姐姐，你歇歇吧，没用的。”
一个年纪小的女孩挪过来轻轻拉拉她的手，笑中含泪。
孟月稍微怔愣下，然后仔细将她打量一遍。
见她也就大约十二三岁，看起来远远没到及笄之年，于是心里一酸，下意识轻轻摸下她的脸颊：
“妹妹，你家是哪的？”
这个小女孩长相清秀，但浑身清瘦，她眨巴下卷翘的睫毛，忍不住赞叹：
“姐姐，你真好看。”
她轻笑下：“我家在京都拐子巷，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他们年纪还小，都很可爱，也很喜欢和我玩……”
小女孩笑得天真无邪。
拐子巷是京都最有名的贫民区，里面居住的人都从事着飞贩走卒、乞丐、婢子等这些最卑微的工作，能吃饱穿暖都是奢求。
像孟月这种名门贵女，与这种地方原本毫无交集，但此时却莫名感到一阵心酸。
她嗓音轻颤，扶扶女孩的肩膀：“妹妹，如今身处这里，你怕吗？”
小女孩愣住，然后眼眶瞬间噙满泪水，并在泪水滚落前迅速伸手擦掉，装作没事人般灿烂一笑：
“不怕。”
“我娘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弟弟妹妹一直吃不饱饭，也没有糖吃，没法长身体。不过将我卖给军营后，他们就可以得到二十两银子，这样就有钱可以好好养活弟弟妹妹了。”
“娘还说，我是我们家里的大功臣，他们会一辈子感激我，只是我以后就见不到他们了……”
小女孩眼眶泛红，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
孟月感觉一阵揪心，拿出帕子轻轻帮她擦掉泪水，然后语气坚决：
“不用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孟月看着这个纤弱瘦小的女孩，不敢想象她到达边境营地后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于是从心底涌出坚毅的勇气，特别想要好好保护她。
*
军营里一位负责后勤的左将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头上，对着下属大声吆喝：
“把新弄来的娘们全拉过来，我要好好挑挑……”
孟月提前听到动静，慌张在地上抓一把湿土，然后均匀涂抹在小女孩脸上。
“秀秀别怕，过会不要乱说话，安静待着就好。”
孟月轻声安慰下她，紧接着往自己脸上随便抹了几遍，随即同其他女子一起，跟着军爷走到一处空地上并排站好。
孟月左右巡视一圈，发现空地上大约站了十几个女子，都是这支军队行军时沿路抢来的。
左将拿着酒壶猛灌一口，然后起身走到这些女子身边。
他摸摸下巴，指着一个长相丑陋的女子，一脸嫌弃道：
“麻的，李都尉饥不择食嘛，连这种货色都要搞来，这让我实在没法安排啊。”
左将绕她转上三圈，拧眉道：
“这娘们太寒碜，送去下等兵士妓营。”
然后他又走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身边，笑道：“这个给鲁将军送去。”
“这个给冯将军。”
“这个进上等兵士妓营。”
“她……给李都尉。”
左将像挑捡货物一样，在一群女子中饶有兴致地挑来拣去，终于找到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
他眼神发亮，然后轻咳几下：“这个……就留给老子吧。”
孟月紧张地心里怦怦乱跳，一旁的秀秀比她还要紧张，双腿一直打颤。
孟月轻拍她的肩膀，轻声劝她稳住。
但秀秀毕竟年纪还小，方才见其他女子全都被粗暴拖走后，顿时心里极度慌乱。
左将慢悠悠绕到她身边，还没等说话，秀秀便像受惊一样吓得冲了出去。
“秀秀……”孟月忍不住喊她。
左将见秀秀试图逃跑，瞬间气得大爆粗口：“妈的，来了个不省心的。”
他举起弓箭，冲她直直射了过去……
秀秀瞬间倒地。
“呜……”孟月瞬间暴哭。
左将扔下弓箭，仿佛没事人一样走到孟月身边，满脸淫笑：
“哼，你以为在脸上抹满灰，就可以逃脱做军妓的命运？”
“不怕告诉你，来我们这里的贱婊子，谁都别想逃。”
他轻挑眉毛，用手指戳戳孟月的额头：
“小美人儿，你眉间有红痣、嘴角有梨涡，这可是我们将军喜欢的类型。”
“你逃不掉。”
孟月又惊又惧，踉跄着往后倒退几步。
左将一脸贱笑：“把这个娘们送到将军营帐去。”
*
豪华军帐。
孟月一脸憔悴地倚在角落，内心十分绝望。
军妓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噩梦，只要进军营做了军妓，最后的下场都极为凄惨。
尤其是进了上等或下等军妓营，需要同时伺候大量军士的女子。
她们有的被士兵轮番折磨而死，有的被粗暴凌虐而死，还有一些女子最后不堪受辱而含恨自尽。
只有少数姿色出众的女子，会有幸被某个将军看中，而被选中成为他的私人军妓，自始至终只为他一个人服务。
运气差一点，就是个私人奴隶。
若是运气好的话，会被将军收成妾室，从此一步登天、再也不用受苦。
孟月脑海飞转，她方才被左将选到了将军的营帐里。
那……这位将军会是谁呢？
大胤的大小将军足足几十位，各自麾下的军队加起来足有上百支，这些将军长期混迹疆场，几乎都充满江湖气和匪气。
孟月根本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命运。
络腮胡子的糙汉、粗鲁暴戾的莽汉，还是满嘴脏话的野汉？
孟月根本不敢细想。
除了中途有个士兵帮她送过水和饭食外，再也没有其他人进出过这个营帐。
她小心翼翼地将营帐环视一圈，发现里面完全没有任何她熟悉或认识的东西。
孟月更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