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墨思虑再三，琥珀虽然是他的命，但他此时还不能与颜沐翻脸。
    尤其不能让和曦部族长察觉到什么。
    如果在这个当口让他知道女儿即将被废，那他一定不会尽心尽力救回萧宁了。
    为了孟月，北冥墨决定忍下这口气。
    他脸上露出晦暗难明的神情，周身的冷气让所有人忍不住一阵颤栗。
    但北冥墨却在唇角缓缓溢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颜沐，方才是本王冲动了，不该对你如此大声。”
    颜沐懵了，满脸惊诧地望向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君上……臣妾……”
    其余所有人也都全部呆愣在原地，满脸疑惑地望着他。
    内官大人觉得心口一沉、顿时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憋闷得喘不过气来，连呼自己要完蛋了。
    君上既然不怪罪王后，那最后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北冥墨上前握住颜沐的手，柔声道：
    “王后今日来本王的书房，所为何事？”
    颜沐支支吾吾，满满一肚子怒火此时也不好意思再发泄，于是嘴唇抽搐几下，眼泪瞬间喷涌出来。
    看起来极为委屈。
    她试探几下，将头轻轻倚靠在北冥墨胸前，嗓音娇滴道：
    “君上……墨哥哥，臣妾想陪您一辈子的。您不要废掉我好不好？”
    北冥墨拧紧眉头：“何出此言？本王早说过不会的。”
    颜沐握紧小拳头，轻轻锤打下北冥墨的胸膛：
    “呜呜……可臣妾怎么听闻，您很快会迎娶孟姐姐……”
    北冥墨语气变得凉了些：
    “哦，王后不开心？本王怎么见你这些日子与她走得很近。”
    “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吧？”
    “既然是姐妹，以后同在宫中服侍本王不好吗？王后的心胸不可能如此狭隘，对吧？”
    北冥墨这番话简直让颜沐骑虎难下，怎么说都不对。
    若是此时再反对，那就显得自己太小气。
    可若是答应，她心里又岂会甘心，估计能活活把自己憋屈死。
    颜沐进退两难，只好怯生生道：
    “君上，听闻您这此次迎娶她，一应流程仪制全是王后的规格，臣妾有些不明白……”
    “您不是说，不会夺了臣妾的后位吗？”
    北冥墨眼尾微挑，从牙缝中缓缓吐字：“王后对本王和月儿的事，还真是上心……”
    随即假笑：
    “那是自然，本王说出去的话正如泼出去的水，半点无戏言。”
    “既然说过不废你，那自然不会废你，王后大可放心。”
    正当颜沐略微松口气时，北冥墨冷冷道：
    “两后并立，西凉并非没有先例……”
    “咳咳！”颜沐被惊到疯狂咳嗽。
    原来这就是君上打的算盘？他果然不舍得让孟月只做一个妾室。
    两后并立，说起来好像给她保留了王后的名分，但到时也就只剩下虚名。
    她将会彻底沦为可怜的摆设，最后在宫中可怜地孤独终老。
    北冥墨嘴角上扬，露出审视的笑：
    “王后怕了？你与月儿如此交好，本王还以为你求之不得呢。”
    “本想娶她来哄王后开心，那既然王后不愿意……本王再考虑换个……”
    “君上，臣妾愿意！”颜沐着急大喊，她此时已是进退两难。
    不如索性答应，还能显得自己大度些。
    “孟姐姐贤良淑德，确实是个好人选……”
    北冥墨朝她审视一圈，诡笑道：“王后好肚量……哦，不对，是好肚子……”
    他望向颜沐的腹部，笑容里掺着一股狠戾。
    颜沐大惊，随即脸色骤变，之后紧捂住胸口，故作虚弱道：
    “君上，臣妾有些不舒服，就先告退了……”
    北冥墨无所谓地点下头。
    颜沐拉着侍女转身溜掉，感觉自己的双腿软得几乎就要站不住。
    北冥墨见她慌张走远，眼角溢出轻蔑的笑，他知道…这下颜沐应该不会对她阿父乱传话了。
    他蹲下身子，双手颤抖着捡起地上的木盒，然后慢慢打开……
    原本完美无瑕的一对罕有琥珀，如今活生生碎了一块。
    他感觉体内血液翻涌，然后目光尖刻地望向内官大人……
    内官大人脸色惨白，立即哭道：
    “君上，呜呜…饶命。老奴真不是故意将您的心爱之物弄坏的。”
    北冥墨淡淡道：“本王知道，但东西是在你手里损毁的，你必须受罚。”
    “总不能让本王去罚王后吧？”
    内官大人吓到浑身颤抖，整张老脸不由自主地抽搐，随即老泪纵横道：
    “君上，老奴六岁进宫，已经在宫里伺候四十年了，从小看着您长大的啊……”
    内官大人心里明白北冥墨对琥珀的珍爱，所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默默躺在那里，等着君上命人将他拖下去，或赐毒酒、或赐白绫。
    内官大人现在就只盼着君上能给他个体面的死法。
    北冥墨拧紧眉头：“那便杖五十吧。”
    “不可！北冥墨……”
    孟月不知何时从花园后面绕出，正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君上，等一下。”
    北冥墨紧张地上前几步，心疼地挽起孟月的胳膊，柔声道：
    “月儿，风如此凉，你出来走动做甚？”
    孟月盯着他手里残碎的琥珀：“这是给我的？”
    北冥墨拧眉，心底的怒气掩饰不住：“嗯……可如今已经碎了一块……怕是给不成了。”
    “月儿，你放心，本王一定会给你寻更好的。”
    孟月俯身，轻轻从他手中接过来，然后拿在手中摇了摇：
    “君上，既然原本就是送我的，那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你没意见吧？”
    北冥墨一脸疑惑：“月儿，你这是……何意？”
    孟月微微一笑：
    “这块用来做条项链，至于碎掉的这块……我想镶嵌在自己发簪上，正好一支一块，君上觉得如何？”
    北冥墨整个怔住：“月儿，还是你聪明……”
    “所以请君上饶过内官大人。”孟月突然语气认真。
    内官大人猛地一愣，然后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孟月，她居然肯为自己求情？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内官大人虽是北冥墨身边最亲近的内侍，但却没少刁难过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