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府原本热闹非凡的气氛,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四周的空气急骤下降,宛如置于冰窖之中。
满堂贵客纷纷看起了笑话,根本就无心吃席,有的甚至都忘了把筷子上夹的菜,送入口中。
江太夫人满脸诧异的看向太夫人,想不到顾家竟然这么乱,心中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女儿以后真要是嫁入顾家,光是这些烂摊子,都应付不过来。
太夫人的脸色苍白,护起犊子,严声厉色道:
“老二,老三,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算你们心中有任何的疑惑,完全可以待寿宴结束后,私底下来找我详谈。
又何必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你们不要脸,我还想要脸。”
顾泽谦完全被气狠了,尤其是看到顾卿烨酩酊大醉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烨哥儿,看来我以前真是白疼他了,居然敢忤逆我。
如果我不让他长长记性,他以后就更不会把我这个做长辈的放在眼里。
大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又何必非要我把丑事挑明。”
顾卿宸满头雾水,静静的站在一旁,想要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直觉告诉他,二叔父和三叔父向来都会以大局为重,突然间跑来大闹寿宴,这件事并不简单。
太夫人对质道:
“老三,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指使烨哥儿干的,那你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
顾泽谦早就准备好了证据,将手中的账本和经摺递上前去:
“大嫂,前阵子烨哥儿又往我的钱庄存了银子。
当时我就留了个心眼子,充分怀疑就是他在背后搞鬼。
证据在这里,你自己能看得清吗?
要不要我大声的帮你念出来?”
太夫人神色严肃的说道:
“宸哥儿,你来确认一下。”
顾卿宸立刻走上前去,接过账本和经摺,当看清上面的白纸黑字,确实签署着顾卿烨的大名。
这名字写的像个鬼画符似的,一看就是他的笔迹。
顷刻间,脸色骤变,冷着脸看向顾卿烨质问道:
“四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哪来的这么大一笔银子?”
顾卿烨的酒劲上来了,面对长辈们的指责,回想起从小到大从得不到重视,彻底破防了:
“你们凭什么要怀疑是我干的?
我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人。
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顾卿宸见他想开溜,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视他的双眼,逼问道: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哪里来的银子?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今日你要是不给母亲和三叔父一个交代,你就走不了。”
顾卿烨酒壮怂人胆,用力的推开顾卿宸,衣领瞬间就被扯开了,露出了清瘦的锁骨。
“你无权管我,在我快被讨债的活活逼死的绝境中,你为什么不想着来管我?
以前我年纪小,不敢反抗你。
可是我现在豁出去了,我要彻底的逃离你变态的掌控欲。”
顾卿宸眼尖的察觉到不对劲,眼底透着怒意,呵斥道:
“四弟,父亲送给你的金锁哪去了?
你是不是把它拿出去当掉了?”
太夫人闻言,瞬间急了,恨铁不成钢的责备道:
“烨哥儿,你真是好糊涂啊!
那可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你居然蠢到拿去当掉了。
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那把金锁给赎回来。”
顾卿烨见母亲一向偏袒大哥,将心中积累多年的怨恨,彻底的发泄出来:
“母亲,你为什么处处都要偏心大哥?
我也是你的亲生骨肉,我有难的时候,你除了非打即骂,却从来都不想着帮我解决问题。
大哥之前提议变卖部分家产,你们虽然口头表示反对,但他最后还不是私下找好买主了。
过不了两日,人家买主就要来收走顾家名下的庄园、田亩和商铺了。”
自从上次顾卿宸将捉内贼之事交由自己处理后,为了想出应对措施,便跟踪了他,想要反过头来抓住他的把柄。
当亲眼目睹顾卿宸私底下找买主进行详谈时,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太夫人闻之色变,半信半疑的质问道:
“宸哥儿,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顾卿宸的嘴角抽搐几下,虽然并未到交易的约定时日,但确实找好了买主定下这件事。
原本考虑到母亲承受不了,打算先斩后奏的,想不到竟然会提前泄露出去。
“母亲,你听我解释,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太夫人闻言,眉头都拧成了疙瘩,没想到顾家真的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这以后女儿要是嫁进来,岂不是要跟着他吃苦受罪,空有头衔又填不饱肚子。
看来回去后要找女儿好好谈谈,实在不行的话,这门亲事只能作废,大不了就把腹中的胎儿给打掉,也总比把女儿推入火坑见死不救的强。
在场的贵客一片哗然,以前素有耳闻,侯爵府一家子全都是寄生虫,依靠着宋晚吟的嫁妆,养活一大家子人。
想不到这下子坐实了传闻,堂堂的侯爷,居然沦落到要变卖部分家产,才能勉强度日的下场,简直令人唏嘘。
宋晚吟让甜橙附耳过来,交代了几句话。
甜橙连连点头,趁着满堂贵客们的注意力全都在顾家人身上,找到了太尉生前的麾下,将宋晚吟的话转达给他。
那人闻言,瞅准了契机,起身故意指认道:
“我想起来了,前日看到的好像就是侯爷和一位公子哥,在进行私下交易。”
这下子,有了人证,一时间顾卿宸被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处。
整个寿宴,俨然成为顾家的戏台子,正激烈的上演着“母慈子孝”的经典桥段。
顾泽诚听闻他居然不跟长辈们商量,擅自做主要变卖部分家产,气得猛的抓起碗狠狠的摔在地上。
“顾卿宸,你反了天了!
这毕竟是祖宗的基业,你不义不孝,自私自利。
根本就不把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放在眼里,你母亲的眼睛是坏了,可是她的心却不瞎。
你在她眼疾严重的时候,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你这是想要活活气死我们吗?”
顾卿宸立刻辩解道:
“母亲,二位叔父,二位婶婶,我确实找好了买主,但是私底下并未进行交易。
我原本打算着,过几日在向你们负荆请罪的。”
太夫人的心狠狠的绞痛着,想不到亲生儿子也会背叛自己,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不禁联想到之前不翼而飞的房契和地契,充分怀疑也是顾卿宸所为。
“好啊,我原本以为,要防的是外人。
想不到,我是处于一个内忧外患的绝境。
我是老了,可并不代表我死了。
侯爵府的家产,还轮不到你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