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海风吹过。
全身被冷汗打湿的突利小可汗阿史那什钵苾感觉到刺骨的冰冷。
他一身武艺,却自知敌不过李桃叶这位老人手中的兵器。
李桃叶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七日之内,咄罗的人头。老夫保举你阿史那一族,在我大唐士族志单开一本,为世族。”
“我李氏儿郎,无一不向往封狼居胥,突厥也会与匈奴一样,只留在我李氏所记载的书本之中。现已记载:匈奴、柔然、东胡、羯,下一个会不会突厥呢?”
阿史那什钵苾再看李世民,这眼神与之前不同了。
他有一种感觉。
一位声称为争夺皇位的男人,此时并不是主角。
真正的主角不在这里。
但他们的威严,却在这里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灭国,国舅。
心中,有一种绞着疼的感觉。
这是真正的威胁。
要么臣服,要么灭亡。
大突厥控弦百万,怎么就可能屈服于中原王朝呢。
可是。
大突厥却在近几年,连连败北,连祭天的圣地都不再属于自己。
难道,大突厥会如匈奴一样,永远消失吗?
李世民这时倒了一杯茶推到了阿史那什钵苾面前:“弟,这杯茶饮下。或恩断义绝,你我在战场上一决生死,或七日后,我们再饮茶,你我兄弟共享贵富。”
这句话,是压倒阿史那什钵苾的最后一根稻草。
突利小可汗站了起来:“七天,七天之内我会回来。”
说完,将腰刀接下插在地上:“我要唐国国舅的一个承诺,唐军有的,我的部下也会有。”
“好。一言为定。”李世民答应了。
看着突利小可汗阿史那什钵苾离开,李世民心口疼,他是堂堂的秦王,却没资格作出承诺。
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
自己在长安一心和兄长争皇位,为什么突然一夜之间,那个皇位变的索然无味。
李桃叶这时对李世民说道:“殿下,刚才对他没说完。鲜卑一族,也消失了。”
鲜卑!
李世民心中一紧。
这话中深意他一时领悟不到,表层的意思很明显。
你这个秦王殿下,还有你的父皇,身上流着鲜卑的血统,独孤氏、宇文氏……
鲜卑一族已经被中原吞噬,融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这话,也让李世民有一种感觉。
舅舅明明他拥有颠覆皇权的能力,却根本就看不上区区的皇位。
李桃叶看着李世民眼神中瞬间即逝的变化,清楚的知道李世民是个聪明人。自己刚才威胁了突利小可汗阿史那什钵苾,也顺便威胁了这位秦王殿下。
李桃叶有点瞧不起李世民。
不是因为李世民有鲜卑血脉,而是瞧不起李渊一家所有的眼光就盯在皇宫内的那把椅子上。
李桃叶内心推崇的人。
比如:王导。
出自琅琊王氏。
谢安。
出自陈郡谢氏。
江左百年之业实赖焉!
是他们笼络天下世族,让南人北人齐心合力抵抗外敌,中原文化得以延续,是国之柱石。
李桃叶喜欢窦乐,欣赏窦乐。
他儿子写文章贬低窦乐,他当时真有杀掉自己儿子的心。
不是为了窦乐出气,而是恨有这么一个鼠目寸光的儿子。
话说,此时的窦乐。
在南山暂住,每天努力造娃的窦乐,在连续被非常不好闻的味道折磨了好多天之后,终于忍无可忍。
大清早,一把火烧了距离自己主屋几十步内的一间小屋。
这是窦乐贴身亲卫,席君买的屋。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股子怪味,只要开门,这怪味就往主屋这院子飘。
终于,怪味消失了。
窦乐站在燃烧的小屋前,咧开嘴笑着。
这时,披着重甲在山里跑了一圈的席君买回来了,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小屋正在燃烧,呆呆的看了一会之后,坐在了地上。
就那么一直看着,看着,看着。
突然,席君买脱下身上的重甲,转身往马场外走去。
站在马场外,席君买看看四周,抬脚就往远处走。
可他没走几步,就见几个人冲过来,把他架了起来,抬着就往马场内走。
然后,把他全身的衣服都给烧了,也将他扔进了一个装满水的大木桶内。
独孤十三捂着鼻子站在远处:“我说席君买,你也不缺钱吧,身上倒也是干净,为什么穿的衣服都那么臭呢?”
席君买咧开嘴只是笑。
独孤十三可不知道,席君买刚才那么功夫,内心所经历的心路历程。
他感觉国舅不要他的,也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
这会,他知道是给他安排新衣服,新屋子。
不是不要他了。
正说着呢,杜依艺进来:“席君买,新规矩。可以去山里打猎,但不能把没处理的兽皮堆在屋里。不允许把伙头军那些要扔掉的鸭毛堆在屋里。不允许……”
“还有,你每个月领的月钱,也不用拿钱去长安城照顾你收留那些小乞丐,府里给他们安排些活计。”
“最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去朔州。有一封密信,交给韦巨溪。”
席君买只是咧嘴笑。
席君买识字不多,就是有力气。
正如窦乐原时空的那句话:曾经淋过雨的他,会为别人遮风挡雨。
虽然天下一统了,也太平了。
但流民依旧还有的。
冬天,是流民最熬的,特别是年龄小的,更难熬。
席君买当天就带人北上,他要去把密信送给在朔州的韦巨溪。
马场内一处大屋。
李靖住在这里,主厅非常大,屋内挂着无数张地图。
李靖正盯着朔州的地图:“国舅,若是执失部愿意归降,他们一过白道川,咱们就摆下埋伏,让颉利以为先锋执失部被包围。但是,我却不认为颉利会来救,也不会派兵来救。”
窦乐不理解了:“为什么,执失部可是草原十八部中,最强大的几个部落之一,精锐隐入埋伏中,求援不救,颉利在草原上的威信还要不要?”
李靖:“自大唐立国,开始一统天下,国舅每战必有埋伏。只要救援,会就陷入更深的埋伏。赵德言自比张良,颉利在学习咱们的兵法,就算没有刘文静,从兵法的角度上,被国舅埋伏的兵马,派兵救援就会陷入更大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