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渐渐由远及近，宛如夜色中一头狩猎的猛兽，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交易地点。
    詹姆斯立在仓库门口，身材肥胖的他裹在风衣里，双手揣在口袋中，几缕汗水已经浸湿了额头。
    他虽然看起来在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但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紧盯着那辆渐渐停下的黑色轿车，车灯照在詹姆斯的脸上，令他的神色更加疲惫而焦躁。
    今晚的法租界，似乎比以往更加危险。
    在过来的路上，詹姆斯发现青帮的人在来回巡逻，拦住了好几个路口，他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吱——”
    车门打开，一双黑色的皮鞋踏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发出轻微的水声。
    陈飞凡身姿挺拔地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几个汉子，二营的尖刀小队兄弟们个个眼神冷冽，腰间鼓鼓的，分明藏着家伙。
    詹姆斯看到陈飞凡后，绷紧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些，他上前几步，压低声音说道：
    “陈，你迟到了几分钟，让我有点紧张。
    你知道，今晚这批货可是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搞到手的，这些东西在市面上可不容易找。”
    陈飞凡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詹姆斯的肩膀，语气轻松：
    “让你久等了。”
    詹姆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
    “今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青帮的人在法租界到处拦路，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要不是我美国人的身份，他们差点就扣下了我……
    你知道的，今天这一车军火要是被他们查出来，恐怕会惊动领事馆，那可就麻烦大了！”
    “詹姆斯先生，青帮的人确实在找人。”
    陈飞凡目光如炬，突然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的语气说道：
    “不过他们永远也找不到了。”
    詹姆斯愣了一下，随即紧张地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帮的人在找他们的老大，张啸林。”
    陈飞凡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不过，他们找不到了，因为张啸林已经死了。”
    詹姆斯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件极为震惊的消息：
    “什……什么？你怎么会知道？难……难道是你……你杀了张啸林？”
    陈飞凡笑了笑，耸了耸肩：
    “不信？我车上还有张啸林的血呢，要不要去看看？”
    詹姆斯下意识地往陈飞凡身后的车子瞥了一眼。
    他的鼻子仿佛真的闻到了什么似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着陈飞凡的话语飘入了他的感知中。
    他的目光刚刚接触到车门，却被一旁的王二毛狠狠瞪了一眼，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
    “你……你真的是个疯子！”
    詹姆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咽了口唾沫，企图转移话题：
    “好吧，先别管那些了，我要尽快回家，咱们先验货吧！”
    陈飞凡笑了笑，算是同意了这个提议。詹姆斯如释重负，急忙带着陈飞凡和他的人进入了仓库。
    仓库的大门在黑暗中缓缓开启，一股浓烈的枪油味扑鼻而来。
    仓库内，一排排木箱整齐地摆放着，上面还贴着几行英文字母的标签。
    这里，藏着足够让一支小型军队武装到牙齿的军火。
    陈飞凡走到其中一个箱子前，熟练地撬开了箱盖，里面的枪械整齐地码放着，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他随手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崭新的汤普森冲锋枪，握在手中端详了一番。
    尖刀小队的弟兄们此刻都围了过来，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掩饰不住的兴奋。
    王二毛更是忍不住伸手接过枪，试了试枪栓，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好家伙，美国货就是不一样，沉甸甸的！”
    陈飞凡点点头，仔细检查了一遍枪械的做工和性能，确认这是一手货后，他轻轻一挥手：“没问题，干活！”
    尖刀小队的兄弟们顿时分散开来，开始将箱子一箱箱搬上车。
    詹姆斯则站在一旁，心里七上八下地看着陈飞凡，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已经在想着自己今晚究竟能否平安回家。
    就在詹姆斯松了口气，以为陈飞凡已经准备收手离开时，陈飞凡突然转过头看向他。
    “报个价吧，这批货多少钱？”
    陈飞凡的语气很随意，但这话一出口，詹姆斯整个人僵住了，心跳突然加快。
    他愣住了，满脑子都是疑惑； “你……你真要给钱？”
    陈飞凡笑了笑： “怎么？我就那么像是强盗？做买卖就得讲规矩，我陈飞凡从来不欠人钱！”
    詹姆斯试探性地报了一个价格，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犹豫。
    然而，陈飞凡二话不说，直接让张小山从车里提来了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十五条金灿灿的大黄鱼，耀眼得让詹姆斯的眼睛都直了。
    詹姆斯两眼发光，伸手接过那箱黄金，激动得几乎忘记了身旁的血腥气息。
    黄金在他的手里沉甸甸的，比任何货币都让人心安。
    陈飞凡笑着问道：
    “够不够？”
    “够了，够了！”
    詹姆斯急忙点头，生怕对方反悔，赶紧收好黄金，随后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双手递给陈飞凡：
    “陈先生，下次要是还有需要，尽管来找我，我这仓库随时为你开门。”
    陈飞凡笑了笑，点燃了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缓缓从他的鼻息间飘散：
    “会有下次的，詹姆斯先生，你可以多备些货。”
    货物搬完了，陈飞凡拍了拍詹姆斯的肩膀，算是道别，准备上车离开。
    詹姆斯抱着一箱黄金，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还贴心地告诉陈飞凡，哪几个路口有青帮的人在巡逻。
    陈飞凡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
    汽车在法租界狭窄的街道上疾驰，夜风透过车窗缝隙呼啸而过，带来一股凉意。
    法租界的街道陈飞凡已经烂熟于心，几乎不用看路牌，他便轻松避开了青帮的巡逻队。
    车内的气氛略显沉默，王二毛坐在副驾驶，全神贯注地把玩着一把柯尔特手枪。
    突然，前方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车内的宁静。
    “啪！啪！”
    枪声断断续续，像是从前方的巷子里传来的。
    王二毛立刻警觉起来，双手紧紧握住枪，眼神锋利：
    “师父，前面有情况！”
    陈飞凡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变得冷冽。
    他没有减速，反而一脚踩下油门，车速猛然加快，直冲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车子很快转入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借着车灯的光亮，陈飞凡看到前方有四五个人正在追击一个人。
    追赶的那几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被追的那人身形很是狼狈，拼命地在巷子里躲闪着追杀。
    陈飞凡的目光一凝，随即认出了那人——那不就是前几天进法租界时盘查他们的巡捕警长嘛！
    事情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