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我过分自信,又或许是之前的“扰乱”时期,对我形成了某种错误的心理暗示,总之我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而且棘手的问题,通常不会由于某个单方面原因独立存在,而是由多方面原因共同构成的。
所以我现在面临的局面虽然复杂,却也算是一个机会,因为在那些“多方面原因”中,总会找到一部分共同之处。
比如我和成羽之间的“秦玉林”;比如我和杨佩宁之间的“主”,再比如成羽和杨佩宁之间的“e.c.s.o”。
这些都是我无法单独解决的问题,所以我的计划就是把“问题”全都集中到一个地方。
利用“问题”的共同点,让“问题”和“问题”之间发生化学反应,进而从本质上改变“问题”的存在。
当然,这个计划也是有风险的。
“问题”之间的自相残杀,有可能会削弱它们,但也有可能会像养蛊一样,在相互残杀、吸收、融合之后,最终给我来上一坨大的。
那就变成船到桥头自然沉了。
心里这样悲观的想着,我已经和杨佩宁一起走到了“血池”边上。
两个月没见,“主”还是那个熟悉的样子,在周围所有一切都扭曲变化的诡异场景中,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一样,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
但可能是这次面对的人比较多,“主”表面那些震颤的纹路更加复杂。
它们像是层叠堆积起来的利希滕贝格图一样不断变化,最终粗糙固定成四个云篆天书一样的符号:“尔等何事?”
“嘶——”
看到符号的瞬间,我先听到一声克制的吸气,接着是杨佩宁讶异的声音:“这是什么文字?为什么我能理解它的意思?”
话音刚落,“尔等何事”四个符号悄然溃散,紧跟着“主”表面的纹路开始高频震颤。
“这不是提问!”
我急忙开口,而“主”在听到我的声音后,高频震颤的纹路开始放缓,重新无序的变化起来。
“呼——”
我呼了口气看向杨佩宁:“最好不要提问您完全不了解的情况,否则您的大脑可能会接受不了。”
刚才那些纹路的高频震颤,实际是即将暴力灌输海量信息的前兆。
上次我因为有入梦仪和各种程序的保护,才勉强将理智保留下来,但只是“伪意识”的杨佩宁肯定没有这种保护。
我只是需要适当降低杨佩宁的思考能力,而不是要把他变成白痴。
不过杨佩宁和成羽都不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在我提醒之后,两个人都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情报。”
我不耐烦的吐出两个字,接着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就转手一指跪在地上的秦玉林:“我是来帮你们救人的,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怀疑上,不如先办正事。”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无论我是不是真有问题,只要最后能把秦玉林带走,对成羽来说就达成目的了。
可是即便我用一个“你们”,把杨佩宁和成羽绑定起来,“秦玉林”也不是杨佩宁的最终目的。
于是,第一个“化学反应”出现了。
“方便说一下,你找秦玉林有什么事吗?”
杨佩宁意味不明的看向成羽,不等他开口又举手做投降状:“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想把人带走不太容易,如果能在这解决,会更简单一点。”
我听见这话心里一颤,忍不住暗道了一声:“绝!”
表面上这是一个降本增效的绝佳提议,可杨佩宁的实际目的,应该是想掌握成羽的“目标”。
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才能对此加以利用,这是心理战术的基础。
我不知道杨佩宁是打算拿来备用、还是已经准备对成羽出手,但在“降本增效”的表象掩护下,成羽是无法回避这个问题的。
除非他不打算继续借用杨佩宁的力量,而这也是杨佩宁真正高明的地方——
现在谈判还没开始,成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杨佩宁,而这种“别无选择”的心态,会彻底堵死过河拆桥的退路。
“没想到毕业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跟着杨佩宁学习的机会。”
我在心里暗暗想道,不过另一边的成羽就没这么轻松了。
或许成羽不了解心理学,但是多疑的性格会让他保持相当的警惕——于是,第二个“化学反应”如期而至。
“如果我的目的就是把人带走,您有多大把握?”
成羽以一副谦卑的姿态问道,但在场所有人、或者说所有的“独立意识”,都知道他是在回避杨佩宁的问题。
“我还没有和这个‘主’聊过,不过确定目标、或者说确定最低限度的需求,可以有效增加谈判的成功率。”
杨佩宁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又把问题抛了回去,言下之意就是“你不说实话我没法帮你”。
成羽听出了弦外之音,不过权衡几秒之后还是选择了嘴硬:“我最低限度的需求就是把人带走。”
“行吧,我试试。”
杨佩宁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可是依然没有看“主”,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跪伏在地的秦玉林:“他还活着吗?”
我怔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问我:“活着——他之前骗了‘主’,‘主’把他囚禁在这进行惩罚,所以不会让他死的。”
“你很了解啊?”
杨佩宁玩味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又话锋一转:“那我可以和他聊聊吗?”
“这个我说了不算——”
我回了杨佩宁一个玩味的微笑,随后朝“主”扬了扬下巴:“您得问问苦主答不答应。”
其实我可以直接向“主”提出这个要求——“主”未必会答应,但我是可以提出来的——不过我让杨佩宁自己去问,也是为了强迫他先和“主”进行接触。
杨佩宁眯起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过我本来也没想隐藏。
我的“强迫”看似和成羽殊途同归,却不像成羽是为了试探杨佩宁的水平,我只是单纯想要把水搅浑。
这种不具备个体功利性的目的,往往很难摸清具体心态,所以就算杨佩宁发现了也没法应对。
同时我故意暴露这种“殊途同归”,还会让成羽产生我在帮他的感觉,进而为我的下一步计划打下基础。
目前为止,所有的发展基本都在我的计划当中。
这让我比制定计划的时候多了几分信心,可我没想到意外来的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