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抬起头,头顶的轮廓模糊一片,那双眼眸却异常闪亮。
本就潋滟的眼眸中,揉着一抹心碎,眼尾的猩红好像刚刚哭过……
不会吧,一定是我看错了!
柳玄冥流血流汗,怎么可能流眼泪呢?
我眨巴着眼睛,渴望将眼泪挤干,可无论我怎么眨,都看不清面前的人影。
“苏小乔……回家!”柳玄冥的手掌从我头顶挪开,转向了我的胳膊。
他不费吹灰之力将我拉起,当我起身的那一刹那,所有一切都恢复正常,除了面前的这双残破的绣花鞋。
小凤浑身血淋淋的,下半身已经被烧成了肉泥,只剩下扭曲的上身,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真没想到……没想到这世间竟有不受我蛊惑的男女……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如此坚定而真挚的感情,也算……不枉我走一遭了!”
小凤痴痴地笑着,不知不觉间流下了血泪,眼看着它身上怨气全消,露出原本清秀的模样,柳玄冥手中的红光突然化作一条软绳,将它牢牢捆住。
“想死?做梦……”
柳玄冥用法力维持着她的身体,阻止着它魂飞魄散。
“说吧,究竟是谁派你来的,还有那姓宋的魂魄在哪儿。”柳玄冥冷酷地问道。
小凤抿着唇抵死不说,这时,柳玄冥眼眸一瞪,她身上的绳索豁然收紧,根根嵌入了皮肉里,痛得她瘫倒在地。
“住手……求你住手……我说……”小凤痛得浑身战栗,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酷刑。
柳玄冥松了松绳索,冷到极致的目光居高临下。
小凤口齿不清地道:“是……是胡天罡,是他叫我来的,让我来检验你的真心,让苏小乔得知真相。”
“真相?”我定定地盯着她:“什么真相?”
小凤说:“让你看到他心里有阿宁的真相,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对你……”
察觉到柳玄冥杀神般的目光,她赶紧闭上了嘴。
“你没想到,柳玄冥心里最重要的是我,对吗?”我说道,语气还带着点小得意。
小凤愤恨地咬了一口牙:“能通过我考验的人不多,看来……他对你是真心的。”
这时,柳玄冥鼻息间突然发出一阵轻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那只狐狸,谢谢他让我证明了自己的真心?”
小凤吓得不敢多言,瑟缩着脖子看向他:“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放过我吧!”
“放过你?”柳玄冥歪着头笑:“你害了这么多人,真是死不足惜……”
小凤脸色一变,求救地看向我,试图向我求饶。
可这一次我是完全跟柳玄冥站在边的,不管小凤的身世有多可怜,这都不是她作恶害人的理由。
“真让你就这么死,就太便宜你了!”柳玄冥挥挥手指,常青玉走了出来,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拽着小凤就离开了。
我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常青玉要带她去哪儿呢?”
柳玄冥转过身:“去她该去的地方……”
我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精怪是可以归地府管辖的,常青玉直接拎着这个鞋子精去找小金爷了。
接下来,它将会在阴曹地府里,待上千百万年,恕清自己的罪过……
我定定地站在原地,这时,窗外的光的射了进来,晃了一下我的眼睛,等我回复视觉,面前哪有什么暗房,分明是一间堆满卫生纸和酒店用品的杂物间。
原本安静的世界,一瞬间变得喧闹。
窗外的鸟叫虫鸣,孩子嬉戏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烧烤的气味,那滋滋冒油的诱人声响,从窗口处传来。
钟灵就站在窗边,手里夹着一道黄符,三步并做两步朝我奔来,上下打量着我:“你没事吧!”
我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如果我没记错,刚才这里不是一间吊着死人的暗房吗?怎么会变成了杂物间?
这时,一个保洁阿姨推着车经过,见大门敞开着,我和钟大师站在里面,她吓得脸色忽变。
“两位客人,你们需要什么东西,我、我给你们拿,这里客人是不能进的。”
我见她神色慌张,说话也支支吾吾的,直觉告诉我,这位阿姨一定知道些什么。
“阿姨,这间房是有什么事吗?”我开门见山地问。
“你……”阿姨吓得连忙摆手,示意我别问了,她忌惮地环顾着房间,直把我们往门外赶。
“哪有什么事啊,你们可别瞎说……”
她话音刚落,钟灵便捏着几张粉红色的毛爷爷,故作潇洒地伸到阿姨面前:“阿姨,带我们去一个安静地方喝喝茶吧!”
阿姨见到毛爷爷,眼睛都亮了,她一改刚才赶人的样子,和颜悦色地收下钱,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不解地看着钟灵,这个节骨眼,他怎么有兴致去喝茶?
但很快我就明白了,原来他是隐晦地让阿姨带他去隐蔽处聊天。
果然是个人精!做事滴水不漏的,也不让人为难。
我们跟着阿姨来到天台,见四下无人,又晒着秋日暖阳,阿姨终于放松警惕,皱着眉问:“你们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点点头:“确实看到了点东西。”
阿姨连忙拍了拍胸口,压低嗓音道:“这个房间……确实有点问题,两位客人,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是我跟你们说的,我年纪大了,找份工作不容易。”
钟灵咧嘴笑道:“哪能呢,放心吧!”
阿姨这才压低了嗓音:“这家民宿几年前死过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家里还挺有钱的,来到这长租了这间房。”
“那小伙子性格很孤僻,整天神叨叨的,自己跟自己说话……对了,他房间里带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据说是他花重金买来的古董,看着挺吓人的,反正我很少去打扫他的房间,一个星期才扫一次。”
“然后突然有一天,那小伙子一整天都没出来,结果吊死在了里面!”
阿姨说这话时,把自己胸口挂的佛像都掏了出来,双手合十地念着阿弥陀佛,有怪莫怪。
听阿姨说完,我和钟灵对视一眼,几年前的事?
我觉得我整个人都不对劲了,问阿姨现在是几年几号,那个上吊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阿姨看我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
虽然奇怪,但她还是报了年月日。
时间没错,是正常的,可阿姨却记不清那男人叫什么了。
“姓李……木子李……”阿姨想了想说道。
我激动地脱口而出:“李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