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苏樱子来到京市后,就把苏东升两口子也带了过来,安排在建筑公司那边负责项目,他们偶尔也回跟王会计联系,对两个厂子的发展也略有耳闻,不过当时只觉得事不关己,也就不多过问了。
苏大河当然知道苏樱子留在京市远比要在那个小小的农村有更广阔的天地,陈最手里的产业他也听东升说起过,村里那两个小厂对于他们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也是,何必为难孩子呢?这不是扯人家后腿吗?
他一把年纪,早就退下来了,应着村里的人请求,过来一趟,把该说的都说了,也算仁至义尽了。
董常山默不作声,其实心里跟苏大河是一样的想法,是村里人对樱子不住,樱子对村里毫无亏欠。
这些年,陈最虽然回了京市,但是一直没有忘记过他们一家,不但寄钱寄东西,还在京市找医院给大宝看病,这两个孩子都是有情有义的好孩子,何必为难人家呢?
晚上,陈最带着两位老人吃了饭,安排了住处,回来之后,家里轻悄悄的。
她走进卧室,看到苏樱子正拿着那些信封看的出神。
他走过去,从她手里抽走信纸。
“别看了,早点休息吧。”
苏樱子抬眼看着陈最,眼神灼灼。
陈最心里微沉,伸手捂住苏樱子的眼睛:“别这样看我,什么也别说,我不同意。”
苏樱子被他捂着眼睛,勾起唇角:“陈最,我们两个永远不会对对方有秘密,因为太容易被对方一眼看穿。”
陈最坐到她身边,沉沉的看着她:“我不同意你回去,没有任何意义樱子,那些人,那个地方,不值的你再费心思,明白吗?”
苏樱子咬着嘴唇,沉吟片刻道:“陈最,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那两个厂,对我是有意义的,就想我的两个孩子,他们是在我手里孕育出生的,现在他们病入膏肓,就这样把他们丢弃,我有些于心不忍。”
陈最微微叹口气:“如果你不忍心,我可以给他们注资,让他们维持生产。”
苏樱子摇头:“救急不救穷,如果没有人带着走出沼泽,那里就是一个无底洞,投再多钱也无济于事。”
“所以,你要回去是吗?”陈最神色沉沉。
“两年,陈最,给我两年时间,我把他们带出来,交给可靠的人,我就回来,好不好?”
苏樱子目光殷切的看着陈最,她也知道,那些人不值得可怜,自己也没必要被他们道德绑架,可是她就是心软了,此刻莫名的圣母心泛滥。
她也不知道原来那两个厂子,在她心里的分量会这么重,不忍心看着他分崩离析,不忍心看着他荒芜。
“不好,苏樱子我不愿意,我要你在家,我不想再跟你过两地分居的生活,我要每天下班看到有人在等我,我想陪着媳妇儿吃饭,我想抱着媳妇儿睡觉,我不想再自己一个人。”
陈最愤怒了,他像个委屈的孩子控诉着不公平的待遇。
苏樱子摸了摸陈最的脸,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说的对,这些年他一直在迁就自己,确实委屈了他太多。
陈最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火一般的心,满满冷了下去,颓然的低下头,站起身,语气倔强的说:“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随后起身,开门离开了家。
半夜时,陈最还没有回来,
苏樱子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他,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朦胧中,有人坐到了她身边,亲她的额头,摸她的脸。
苏樱子睁开眼看着坐在身边的陈最,含糊着说:“对不起,陈最,我.......”
陈最俯身吻住她的唇,亲了一会儿,抱起她:“回屋去睡,回头再说。”
接下来几天,苏樱子陪着苏大河和董常山在京市逛了逛,天安门,地坛,长城,苏樱子带着他们,吃吃喝喝。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让苏樱子回去的事。
陈最每天上班,早出晚归,似乎忙了很多,好像回村的事,就这样搁置了一样。
直到苏大河和董常山打算回村的前一天,陈最在饭店定了位置,为他们践行,还来了几个当时一起在红星村和石磨村一起插队的知青。
老友相聚,见到曾经那些毛头小子,董常山也很激动,一群人喝着酒,说笑着回忆着当初插队的往事,又唱又笑,好不热闹。
当大家知道羽毛厂和羽毛球厂如今的没落时,都不仅感慨万分,回想起当初建厂时大家的热情,自主研发第一套羽毛球设备时的废寝忘食,众志成城,还有第一颗羽毛球生产出来时的兴奋,大家的激动无以言表。
大家纷纷表示,愿意为厂子的复兴出力。
“大叔,如果厂子需要资金,我愿意支援一部分,虽然我公司做的不大,但绵薄之力还是可以的。”
“是啊,董大叔,我现在在教育局工作,到时候我跟体校,学校打个招呼,羽毛球都用咱们流星的,能拉就拉一把,咱们别别让厂子就这样荒废了,太可惜了。”
“是啊,董队长,算我一个,大钱没有,小钱我还能拿的出手”
.......
董常山和苏大河看着热情的各位,心里感慨万分,也很激动,眼眶湿润的点头:“你们都是好孩子,有情有义,但是,咱们这两个厂子气数已尽,不勉强了。”
是啊,只有资金,没有好的领路人,再多的前也是打水漂,大家不仅唏嘘万分。
苏樱子听着,神色淡然,默默的没有说话。
身旁的陈最因为喝了酒,脸色有些微微泛红,他侧头看了看苏樱子,握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站起身:“既然大家都热情高涨,我也不能做落后分子,我也为厂里出分力吧,除了资金,我把我的老婆也支援出去。”
此话一出,席间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董常山和苏大河一脸的惊愕。
苏樱子也惊讶的看着陈最,扯扯他的衣服:“你,说什么呢?”
陈最低头,眼底满是柔意:“你不是舍不下他们吗?我放你回去救他们,说好了,只有两年,两年之后,你必须回来陪我。”
苏樱子怔怔的看着陈最,一时有些恍惚,这男人怎么又同意了?她本来都死心了呢。
陈最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子:“傻了?”
苏大河喜极而泣:“小最,你真是,真是大**义,我代表两个村子的乡亲,谢谢你,谢谢你,来二叔敬你一杯。”
董常山也站起来:“小最,叔也敬你,敬你。”
陈最连忙端起酒杯:“那里敢,我敬二位大叔。”
陈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对着在座的各位说:“刚才大家的豪言壮语我可听见了啊,我代表我媳妇儿谢谢你们的支持,回头我让会计挨个去领钱,都别赖账。”
说完仰头饮下一杯酒。
一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好啊,陈最,弄了半天你给我们下套呢?”
“我说呢,平时约也约不到的陈总,这会咋主动请咱们吃饭了?”
“就是呢,感情在这儿等着咱们呢。”
“既然陈总发话了,咱们啥也不说,一定尽力而为,来吧各位,祝愿咱们厂子能早日起死回生。”
“来,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