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小月饮楼,小楼的门没有关。
在门外就能嗅到屋里散发着古怪的气味,淑月抬头看了一眼竹林上她系上的红色丝带,只见丝带脱落了许多,微微轻呼了一声:“哎呀……”
“怎么了?”符不离也看向了她看的方向。
淑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进去吧。”
看着那扇开着的门,原本心情大好的符不离隐隐有了几丝担忧。
虽然已经料到房间里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但真的看到李悠悠趴在流着血的桌子上时,还是吃了一惊。
符不离连忙冲了上去,将李悠悠从血泊中扶起。
她的嘴角还有血。
“发生什么了?”
李悠悠显得不那么清醒,睁开眼睛看到是符不离,脸上浮现出了古怪的笑意:“我又在做梦吗?”
她低喃着,手也抓住了符不离的胳膊。
见她还能说话,符不离一时略微心安了些。她那一双兔子耳朵毫无精神地耷拉着,简直像是假的一样,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符不离用手擦去了她嘴角的血,放在口中品尝了一下,随后眉头一皱:“我的血?”
李悠悠双眼迷离,语气半带嗔怪半带凄苦:“你们再不回来,我一个人要怎么办……”
符不离用魔力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当魔力灌注入她的身体,李悠悠原本困顿的双眼赫然睁大,红色的眸子立马抬了起来,再次看向了符不离。
方才还恍惚的神色,也在这一刻变成了欣喜:“原来是真的,不是梦?”
符不离略作检查,李悠悠身体并无大碍,刚才的状态似乎真的只是在做梦罢了。至于她口中的血,不难猜,应该是刚刚把自己留下来的血喝掉了。
这倒是没什么好怪她的,本来留下血就是为了让她用,原本计划出门一两周,没想到这么一晃,二十来天就过去了。临近秋中出的门,回来已然到了寒露。
那被淑月生造出来的红色瞳孔,乍看之下像是哭红的一般,实在是我见犹怜。
符不离当然不会怪她,只是为她擦去了嘴角的血,并将桌子上流淌出来的血收回了体内。
如今能够很好控制血液的她,自然不会浪费这些溢出的血。
桌椅板凳乱得一团糟,甚至墙上还有刀剑留下的痕迹,之前摆的药物被打翻在地,不知道哪里来的碎屑胡乱堆积在墙角,这里绝对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李悠悠见到她们回来,自然是高兴坏了。
符不离本想着好好休息一下,但看到这里乱成这样,双手一掐腰。
真是,一回来就要干活。
这里的桌椅板凳本来就是她摆放的,现在重新摆好并不麻烦。只是破损的地方就没有办法了,她能医人,却没法医物。随后又将周围打扫了一番,如此便又像自己熟悉的那个小月饮楼了。
李悠悠也在一边帮忙,她颇有些愧疚,之前苏伏与漱玉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战斗,她实在没办法阻拦。
起因是漱玉得知符不离不在,很是生气,甚至试图抢走李悠悠藏起来的血,并骂了符不离没有人性。
然而同时在场的苏伏听说符不离被骂,当场就掏出了剑,与漱玉争斗起来。
当然远不止苏伏,参战的人有五位,将将与漱玉斗了个两败俱伤。李悠悠害怕他们真的会抢,到了楼下去给每人分配了血的量,每个人都喝了血之后,状况才好转。
通往地下室的过道上有着浓郁的熏香,李悠悠一直按照淑月的嘱咐每天更换,其他人若是没有提灯就想要走过那条道,必然会晕倒在地上。
就算李悠悠省吃俭用,符不离留下来的血也还是见底了,这三日来的客人都被她赶走了,留下的血,则被她自己喝了个精光。
血液对她来说也同样重要,如果说符不离回不来,那么与其把这些血无偿给别人,为什么不她自己喝呢。
如果符不离回不来,她又该怎么办?
李玉这些日子来找过她,看到她的模样,显得有几分恍惚。
李悠悠本想装作不认识李玉,可实在耐不住李玉的絮叨,只是冷冷地告诉他,她已经不是过去的李悠悠了。
在淑月的手中,她已然脱胎换骨,那一场雨夜,她已经将她的命留在了李玉的身边。
可李玉并不打算这么放弃,还是动了想要抢走她的念头。就算李悠悠的身体被淑月做了更改,她也并没有拥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幸好突然出现的季归拦住了李玉,李玉这才放弃。
季归与李玉说了什么,李悠悠并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做的李玉,在季归面前格外的老实,丝毫看不出一丝霸气。
两人交谈完之后,李玉便离开了。看着李玉的背影,她隐隐觉得这位父亲似乎苍老了许多。
可这又如何,她竟隐隐有些爽快,终归自己能当自己了。
一个人在小月饮楼并不快乐,她并没有淑月与符不离的本事,只能循着她们交代的方式去做事。
符不离留下的唾液其实在第一周之后就失去了作用,而并不会治病的她,只能面对旁人的指责。
“你到底会不会看病?”
“你根本就是个骗子!”
“你真的是他们留下来的医生?”
“淑月在哪?桃桃在哪?我不信你!”
“哭?哭有什么用?!老子来这里是看病的,不是来听你解释的!”
李悠悠觉得自己其实还算坚强,但许多谩骂还是总让她哭鼻子。她隐隐觉得自己本来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哭,可身为有着一头粉发红瞳的兔娘,眼眶一红,眼泪就落下来了,似乎哭是她的本能一般。
大多数病人看到她哭只会无奈,骂两句就离去了,可总有那么个别几个,会骂得越来越厉害,仿佛李悠悠的哭泣反而戳到了他们的爽点,语气越来越夸张。
但李悠悠自己很清楚,她其实一点都不难过,哭的原因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心目里,对符不离与淑月的憧憬在变得越来越强。
没有她们,自己什么都不是。
这是当然的了,她只是一个会哭的兔娘而已,哪会治病。
但她不仅会哭,还会记仇。
她掏出了手机,那几位对她破口大骂的人,她全都拍下来了。
那双红色的眼睛兴冲冲地盯着符不离:“就是他们。”
符不离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她皱了皱眉,看向了什么都没有的门口。
小月饮楼什么时候变成了他们能随便欺负人的地方了?
还是欺负到了代替自己与淑月留在这里的李悠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