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乌喇那拉和穗被德妃娘娘召见后,已过去两日,这两日储秀宫的气氛越发紧绷。
众人比之前更加努力的学习宫规礼仪和练习技艺,好像都憋着一股气,企图让自己表现得更加出色,让后宫贵人看中,召去觐见。
只有石溶月这两日反而心不在焉,杨嬷嬷一说,她就借口说自己手疼不舒服,又有张嬷嬷在旁边打圆场,最后只能便任由石溶月而去。
倒是石南溪这两日在初次触及自己长姐的“真面目”后,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只是到底从来没学过古琴,品评还能说出一二,自己弹却依旧平淡乏味。
等课程结束,她默默的起身,红缨上前抱着古琴,看到二格格的神色,不禁安慰道:
“二格格您才初学几日,肯定没办法弹的像杨嬷嬷那样好,杨嬷嬷可是学了好多年的,而且奴婢觉得你才学几日就能弹出一整首曲子已经很厉害了。”
石南溪却有自知之明,那是因为她占了前世活过一世的便利,但实际上就是没有天赋。
“你不用安慰我,我本就五音不全,又在古琴上没有基础也没有天赋,弹不好是正常的。”
“二格格……”红缨还想说什么,石南溪打断了她:
“我没事,只是说事实而已,我也没准备放弃,五音不全又如何,没有天赋又如何,不是每个人都天赋异禀,大多数还是普通人居多,如此我便勤能补拙。”
说着,她侧头看向红缨,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或许勤也不一定能补拙,但总归努力了,我以后也不会后悔。”
红缨对上二格格的眼神,明明二格格看起来还是那么柔柔弱弱,但她却莫名觉得她强大极了。
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段对话。
“乌喇那拉妹妹,你可是我们这届秀女中除了石家姐妹第一个被贵人召见的,这下可不用一直看着那对姐妹独揽风头了。”
“是啊,可为我们争了口气。”
“姐姐们莫要这样说,石家两位姐姐慧质兰心,多次被贵人们召见,我也就一次。”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妹妹莫要谦虚。”
“就是,而且你可不仅仅是被德妃娘娘召见,更重要的还是四阿哥主动的……”
说到这,大家会意一笑,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
“不过是被召见了一次,我劝诸位还是要矜持自重些,莫要整日把阿哥挂在嘴边,免得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又失了名声。”
石溶月看着乌喇那拉和穗,眼底快速闪过一道不忿,不过一个小孩子,四阿哥才不会喜欢她。
他只是在跟她赌气,这是她这两日反复思考得出来的结论。
那日靶场上是她不对,不该那样说他,她知道所谓的摸胸只是意外碰到了而已,她只是当时被四阿哥的话气到了。
可心里还有些忐忑担心,想到这,她决定等会借着去皇太后那出宫的便利,去找四阿哥解释。
于是不再看乌喇那拉和穗,转身回了屋。
等她走后,其他人这才仿佛解冻了似的再次开口。
“石大格格怎么突然说话?吓死人了!”
“呸呸呸,宫里可不兴说死字,不过确实挺莫名其妙的,你们说她那话什么意思啊?她自己不也处处与太子殿下接触,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会吧?石大格格也许只是好心提醒。”
“什么好心提醒?真好心提醒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提醒,我看啊,她就是想独揽风头,这才故意这么说的。”
乌喇那拉和穗作为当事人却没有开口,她着石溶月离开的背影,轻轻垂下眼睫。
果然之前几次没有感觉错,这位石大格格确实对她抱有敌意,之前不太明显,这次敌意突然加重了很多。
但她从未与石大格格有矛盾,怎么会有敌意呢?难道是像别人说的那样,石大格格不想她抢了她风头?
可不对啊,在她没被召见前,对方就对她有敌意了,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耳边响起了佟佳婉如的声音:
“大家都是内定的,那位还想一直压着我们,怎么可能!”
乌喇那拉和穗听完有些恍然了,佟佳格格说的有道理,进宫这些日子她确实发现石大格格有些张扬爱出风头,是有这种可能。
但内心深处却直觉哪里有些不对。
边上石南溪轻轻收回视线。
石溶月,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冲动?难道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你这个“内定”太子妃真正喜欢想嫁的人反而是四阿哥?
想死就死远点,别牵连别人,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脚上的步伐却依旧如常,等回了屋,她透过珠帘看到石溶月又在挑选衣裳首饰,这是对方出门的必备操作。
立刻知道她又要出储秀宫了,她抿了抿唇,让红缨去放古琴,自己走到箱笼边,看着石溶月在里面翻找衣裳。
“这个颜色太淡了!”
“这个又太浓了!”
“这个蓝色长袄还行,就是太厚了,遮住了身材。”
石溶月一边翻一边小声嘀咕。
石南溪扫了一眼箱笼里剩下的衣裳,突然从里面拿出一套桃红色的夹袄和对应坎肩递给石溶月。
“长姐,我觉得这套比较适合你,私下不比之前太子殿下的生辰宴,不必避讳贵人,这颜色更能显出姐姐的端庄典雅。”
石溶月闻言接过石南溪递来的夹袄和坎肩,直起腰来打量。
夹袄颜色是桃红色的,花纹是花鸟与梅花搭配,看起来既亮眼,又不会过于张扬,再加上同色的毛领坎肩,好看又保暖。
她立刻道:“不错,这个可以。”
说着拿着衣服就去屏风后换,石南溪却没走,跟着停在了屏风外,轻声问:
“长姐换衣裳可是要出门?”
屏风后,石溶月一边换衣一边嗯嗯了一声。
“我等下去宁寿宫皇太后那里。”
石南溪捏着帕子,眼眸有一瞬间幽深,下一刻又恢复如往常的清澈,迟疑着问:
“可你不是前两日才去过?”
石溶月低头扣着纽扣敷衍道:“我有事。”
过了会,屏风后才传来石南溪的声音:“……哦,那我要跟姐姐一起去吗?”
石溶月闻言想也没想的拒绝:
“这次不行。”
这次石南溪迟疑的时间更长,石溶月都穿好衣裳走出来了,这才再次道:
“长姐,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带妹妹去宁寿宫……”
后面的话不好明说,但石溶月懂了,她看着石南溪,有些不耐烦道:
“我不是说了这次有事,那事下次再说。”
说完,径直越过石南溪去照镜子,石南溪眼睫轻轻颤了颤,过了会,才揪着帕子小声应道:
“……妹妹晓得了,那姐姐去吧,对了……”
她说着仿佛不经意道:
“你刚刚在门外怎么那么说乌喇那拉妹妹,好在对方没有生气,只是瞧着你的眼神有些惊疑不定,似乎在思考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要说那样的话。”
石溶月摸毛领的手倏然顿住了,后背一阵发凉。
天啦!刚刚太过生气,一时忘了这些古代女子虽然年纪小,但早熟,又是从小生活在宅斗里,差点让乌喇那拉和穗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她当然知道在事情未定前,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真正喜欢的是四阿哥,特别是乌喇那拉和穗。
于是赶紧道:
“我就是气对方不过被德妃娘娘召见了一次,就翘起了尾巴,看不过眼而已。”
下次一定要注意了,不然被对方知道了破坏她和四阿哥怎么办?
“哦,原来如此。”石南溪见对方明白了,便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