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巷
    方嬷嬷瞧着那流光溢彩的衣裙首饰，两眼不自觉地放光。
    “姑娘本就花容月貌，再穿上这样好看的衣裙，定能叫王爷心驰神往、流连忘返。来，姑娘，奴婢为你上妆！”
    楚亦姝回头见方嬷嬷从一众衣裙里挑了件颜色最艳的、衣料最少、最薄的，不由蹙了眉心，道：“换一件吧，太扎眼了。”
    方嬷嬷咂咂嘴，直接将衣裳递过来，“姑娘你年纪小，不懂这些！”
    王爷看中的不就是她的漂亮脸蛋和婀娜身段么？
    既是如此，自然应该投其所好，穿得诱人些才能牢牢吸引住王爷的目光呢！
    “……”
    楚亦姝瞧着方嬷嬷的目光微冷，
    想出头、想冒尖不是坏事，但，方嬷嬷不该无视她的意愿。
    楚亦姝清冷的语气强硬几分。
    “换一件吧，我不喜欢。”
    “姑娘——”
    “什么不喜欢？”
    忙累了一日的秦王，一见着清新秀丽的楚亦姝浑身都惬意了许多。
    他来到她身畔，自上而下低头瞧着她的双眼，问：“送来的东西不喜欢？”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楚亦姝还未开口，方嬷嬷便急头白脸答说：“王爷送来的东西皆是佳品，姑娘感激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喜欢！奴婢为王爷准备茶点。”
    退出去前，方嬷嬷还特地朝楚亦姝好一阵挤眉弄眼，似在催她抓住单独相处的机会，伺候好秦王，叫秦王满意。
    楚亦姝心里一沉，方嬷嬷如此急功近利，得找个机会打发了才行，不然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迟早会出事。
    “怎么，四季锦坊送来的东西，就没一件瞧得上眼的？”
    秦王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
    楚亦姝赶紧恭敬屈膝行礼，摇头否认。
    如今的她，最多最多算是秦王的外室，身份低微，能有秦王殿下这样的照拂，已是天大的恩典。她若不知满足、还有不满，那就是太不懂事了。
    “王爷恩赏奴婢，奴婢心中高兴。”
    “那挑一件换了你的旧衫。”
    如今小院焕然一新，屋里布置典雅细致，她若还穿着原来那些灰扑扑的旧衣裙，委实有些格格不入。
    “是。”
    楚亦姝低头应声，转身好半天才从一众色泽艳丽的衣裙里，挑了件还算清新雅致的藕荷色百蝶穿花曳地裙，再配上一支玉兔卧荷的发簪，凝眸瞧着，宛若夏日烟雨蒙蒙里的婉约秀荷。
    秦王瞧着碧玉一般的楚亦姝，心念一动，朝她伸手，“过来。”
    楚亦姝红了脸颊，眉目微垂，羞赧上前，清清浅浅地唤了一声“王爷”。
    她的声音虽如春雨般清新，落在秦王耳里却是百转千回、娇媚不已。
    这是楚亦姝第三次伺候，不再如往常般怯懦胆小、生涩畏惧，添了几分主动、又多了一些娇媚。
    这种娇媚不是明晃晃摆在明面上、故意摆出来吸引人的艳丽娇俏，而是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的婉转妩媚。
    如此反差更叫秦王食髓知味。
    一阵骤雨疾风后，秦王心情很好。
    他伸手抚着楚亦姝乌黑的长发，“送来的东西若有什么不合心意的，不必藏着掖着。”
    闻声，楚亦姝抬眼眨巴眨巴瞧着秦王，抿唇，再抿唇，终是大着胆子说：“奴婢……奴婢喜欢天青、湖绿、浅紫、若草色……”
    “好，本王知道了。”
    秦王唇角往上稍稍一勾。
    也不知是不是在笑她敢说出心底的真实想法。
    第二日，楚亦姝醒来的时候，秦王已经走了，不过，高公公的徒弟荣喜却在院子里一直候着。
    “这些都是四季锦坊的衣样图纸，姑娘瞧瞧喜欢哪几件？”
    荣喜递来的衣样图纸，无论样式还是颜色都雅致了许多。
    楚亦姝瞧在眼里，心头跳动，伸手指了其中几件：“叫公公费心了。”
    楚亦姝给了荣喜几个银馃子，虽然不多，好歹也是一份打赏。
    “姑娘客气了。”
    荣喜笑着将银馃子揣进怀里，心说：这楚姑娘长得好看不说，还通人情世故，怪不得能得了王爷的几眼青睐呢。
    师傅说还真没说错，别看这楚姑娘如今还没个名分，往后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呢！
    ……
    秦王别院
    喝着红枣燕窝的叶薇听到顾婆子说秦王在青柳巷安置了一名外室，惊得手里的汤匙跌落在地，摔成两半。
    “外室？那……那先前芷岚那妮子说的四季锦坊的衣裳首饰莫非也是……”
    顾婆子一边收拾碎片，一边连连点头说：“主子猜对了，就是送去青柳巷的。奴婢打听过了，不止是那一次，昨个儿王爷又派人去了四季锦坊。”
    “又是送去青柳巷的？”
    “是啊。奴婢瞧着王爷这态度，许是对那外室挺上心的。”
    叶薇抿着唇回想一刻，“哼”了一声，说：“怪不得王爷这段时间总是隔三岔五没回别院。先前我还以为是工事到了尾期，事情多了些，谁知，王爷竟在外头来了个金屋藏娇。”
    顾婆子接过叶薇手中的瓷碗放好，凑近问：“那……主子，我们需不需要做些什么？就让外头那个小妖精这般勾着王爷么？”
    “呵。”
    叶薇摇头笑得淡定，悠然道：“顾婆子，你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张秀宜寡淡，她如今不便伺候，王爷是个正常的男人，身边自然需要女人。
    而且，王爷如今没有给她名分，只是将她养在外头，那就是随便玩玩儿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顾婆子：“可是……”
    叶薇的话听上去确有几分道理，可她这心里就是觉得有些不安。
    “没什么好可是的。”
    叶薇摆摆手，“一个外室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王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如今只是在兴头上，才多去了几次，等过几日厌了，自然忘诸脑后。行了，如今，没有什么比照顾好我肚子里的皇孙更重要，回头你再去厨房让人炖点参汤来。”
    叶薇说得信心十足，可往后几日，秦王忙完工事上的事情后，依旧没有回别院。
    顾婆子还从前院儿的芷岚那儿打听到秦王特地让人寻来西北少有的碧螺春和雨前龙井，也都送去了青柳巷。
    叶薇沉默一刻，觉得自己似被狠狠甩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顾婆子急说：“主子，王爷是真上心了！芷岚说王爷今晚还会去见那女人。”
    叶薇暗了眸色，慢慢攥紧双手：“看样子，王爷这个外室还真有几分本事，是我小瞧了她。”
    “主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
    叶薇思索片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闪了闪，难受地“唔”了一声。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说：“去请大夫吧，就说我忽然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