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
“冲啊啊！！！”
上一刻，端王还因为自己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围场团团包围而自鸣得意。
可现在——
瞧着战意凌然、气势汹涌的西河军，宛如天降神兵，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辽阔无垠的草原上，端王心头骤然一跳。
妈的。
是陷阱！
居然是陷阱！！
跟着他来的一千精兵，是京城的守军。
他们比不得常年驻守西北、和最凶悍的北狄人厮杀奋战的西河军的凶悍豪横。
瞧着似要将他们全都踏平的西河军，这些士兵面上立刻露了怯。
敌众我寡，这、这怎么打？
此刻，端王心里虽然也生出了一丝凉意，但，现在还不到最后关头。
他让弓箭兵齐齐列阵，朝奔驰而来的军马射过去，试图击退西河军的攻势。
可，端王哪里知道，西河军的战马早已习惯了呼啸而落的箭雨。
甚至，面对箭雨进攻，西河军不仅不惧，反而愈发燃起斗志。
他们举起手中盾牌，挥动长枪、刀剑劈砍落下的箭矢，如同世间万物都无法阻挡的滚滚洪流，愈发气势磅礴、势如破竹地奔踏而来。
这些人见了哪有心中不怕、心中不惧的？
再加上乌钊将军先前高喊，他们只要放下兵刃，就能既往不咎……
溃散的情绪，如凌厉的秋风，几息之间就在端王带来的这些人之间扩散开来。
“乒乓……”
“乒乒乓乓……”
“可恶！”
端王见有好些士兵已经丢下兵器、蹲在地上，不由狠狠骂了一声：“全他妈都是狗娘养的混账家伙！！”
他们能投降，他却不行。
端王猛然回头，如困兽般红着眼，盯向不远处那个最大的帐篷。
按照他的计划，老头子现在肯定已经坠马昏迷、半死不活；老四那个家伙也应该被汪泉控制着；营帐里还有梁皇后……
他还有机会！
他还没有输！！
端王将手狠狠攥紧。
乌钊攻过来还要点时间，他只要能带着自己的亲信攻入营帐，和汪泉里应外合砍下老头子和老四的人头，再以性命要挟让梁皇后传老头子的口谕，传位于他。
他就不信，乌钊真敢当着这么多蒙古王公、皇子大臣的面，要了他的性命！！
打定主意，端王立刻带上一小队人马，奔向明宣帝的营帐。
端王认得清楚，驻守在营帐外头的，都是汪泉手底下的亲兵。
“怦怦！”
“怦怦！”
端王心跳如鼓，汪泉还控制着场面，汪泉还在里面等着他！！
他还没有输！！
“哗啦——”
端王兴奋着掀开帐帘，想要看到奄奄一息的明宣帝，狼狈的秦王、恐惧的梁皇后，以及掌控一切的汪泉，然而——
“逆子……”
“你终于来了……”
明宣帝穿着刺目的明黄龙袍，面容肃杀、神情威严地端坐在上位，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瞧着他。
正如明宣帝方才的话所说的那般，他早就等着他了。
“！！”
端王周身震骇，目光飞快一扫。
五花大绑、躺在地上的，不是秦王而是汪泉。
而他期待中早该惊得吓破了胆的梁皇后，也像看将死之人一般冷冷地看着他。
中计了！
他中计了！！
什么狩猎坠马，昏迷不醒，生死未定，都是假的。
端王反应过来，立刻转身要逃。
可，帐外那几个“汪泉的亲信”却一把擒住了他，将他押到明宣帝面前，往他膝盖狠狠一踹，将他重重按在了地上。
等到他们截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端王才看清他们全是老四的人！
怎么会这样？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哼。”
高坐之上，明宣帝面容森然，目光如铁，叫人看不透、看不穿。
他说：“果真是朕的好儿子啊，有野心、有抱负、敢以命相搏，只可惜……”
秦王一早发现了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谋逆之举，上报于他。
此番秋猎，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罢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出请君入瓮之戏，还是他端王唱得最好。
“哗啦！”
明宣帝大手一挥，将端王和汪泉之前暗中往来的书信证据扔在地上。
“逆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
端王摇头笑了起来。
古往今来，从来都是成者王、败者寇。
事已至此，他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
“杀了我吧。”
端王抬头对上明宣帝的眼睛。
杀了他吧，给他一个痛快。
“杀了你？”
明宣帝轻嘲着暗暗一笑，“你为人子，不顾孝义，与人合谋弑父；你为人臣，背逆忠义，妄图颠覆朝政，弑君篡位。”
“如此重罪，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来人，传朕旨意。六皇子端王以下犯上、意图弑君，着废去他皇子之尊，贬为庶人，打入天牢，以熔铁封锁，终身监禁。”
“与罪人共谋同犯者，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营帐之外，西河军虽控制住局面，但，追随端王的死士还是杀伤了好些人。
甚至有两位蒙古王爷还受了不轻的伤。
清点完人员损伤，乌钊摘掉头盔，抱于身侧，跪在地上向明宣帝行礼：“末将未能保全两位蒙古王爷，末将失职，还请皇上降罪。”
“欸，乌将军快快请起。”
明宣帝摆摆手，让乌钊起来。
两军交战、兵刃相接，人员有损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次多亏爱卿及时赶到，护驾有功，才能令朕和皇后安然无恙。”
戎城离这儿有十几日的脚程，乌钊他们却能在十日之内就赶到，如此长途奔袭、昼夜不息，实乃大功！
“赏！西河军所有人都有赏！！”明宣帝说。
乌钊替所有将士叩谢明宣帝圣恩，不过，起身前，乌钊特地提到了顾春儿。
“顾姑娘虽是一介女流，其英勇果敢、本事能力不输军中任何一名将士。”
是她骑马来戎城报的信。
是她跟着楚归洵率领先锋小队冲在最前面。
方才，秦王的楚庶妃受人胁迫，也是顾春儿拔出袖剑，一剑斩断那人的手臂。
“顾春儿？”
明宣帝眉梢一扬，眸光有几分诧异。
他们从京城出发的时候，秦王就告诉他已经派人去戎城报信了。
他以为秦王派去的是他身边的亲信，怎么竟是位姑娘？
秦王抱拳向明宣帝回禀。
端王此次联合汪泉、意图谋反，肯定会对明宣帝以及他身边任何的人员变动都格外谨慎。
所以，为免打草惊蛇，他才特地让顾春儿去报信。
一来，顾春儿是后宅伺候的丫头，端王、汪泉他们了解不多。
二来，顾春儿和楚归洵是旧识，让她去报信，乌钊将军才不会怀疑、试探，西河军才能来得这样快。
这些日子，他特地找了身形、样貌差不多的人，戴上人皮面具假扮“春儿”，在楚亦姝身边伺候。
“原来是这样……”
明宣帝点点头。
秦王考虑周全、应对得当……
至于，乌钊和秦王说的这位顾春儿。
她千里传信、以一当十、不输于男，的确该赏。
明宣帝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道：“今有顾氏女于国有功，朕便封她为安国乡君。”
“朕要天下人都知道，无论男女，无论身份高低，无论血脉贵贱，只要于社稷有功，于万民有利者，朕皆有重赏！！”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