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
立太子的旨意今日才下，要行了册封大典之后，他们才能从秦王府搬进东宫。
墨韵轩里，张宜秀带了元茂，郑宝贤带了元恪过来说话。
太子念在郑宝贤查举有功，她又被陈侧妃害得终身不能有孕，便将元恪交给郑宝贤抚养。
如今，秦王被封太子，大家心里也都知道，有了太子，就会有太子妃。
和梁侧妃相比，王府里谁人看不出太子殿下心中定下的人选肯定是楚亦姝。
所以，不止是张宜秀、郑宝贤，还有白侍妾、柳侍妾也都想往墨韵轩这边凑，走动走动，卖个乖巧。
但，楚亦姝却叫她们都回去。
一来，事情没有定论前，她到底只是庶妃，得守着规矩，怎好闹得大张旗鼓？不仅叫人眼热心里不痛快，还会说她没规矩。
二来，就算她真能有幸成为太子妃，也会尽到太子妃的职责，对她们一碗水端平，不会因自己的喜好憎恶而偏好谁、打压谁，自然无需她们奉承巴结。
只是，元茂、元恪如今长大了些，喜欢跟在元祁哥哥后面玩，元祁也便带着他们两个一块读书。
楚亦姝见他们兄弟三个围着书桌，看得认真、读得认真，自然不会扫了他们的兴，让他们回去。
更不可能叫张宜秀、郑宝贤把孩子留下，让她们自己回去，便让她们两个也留下来了。
不过，她说好了，大家凑在一块，只说些闲话家常，做做女工、刺绣什么的。
其他的，一个字也不许提。
墨韵轩里场面也算一片祥和。
只是忽然间，天空响起闷雷，又有乌云聚起，怕是一会儿要下雨。
楚亦姝便让张宜秀和郑宝贤带着孩子先回去，免得沾染了雨水，受了寒就不好了。
墨韵轩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元祁在青玉的陪同下，继续读书习字。
楚亦姝则抱了妙仪，坐在窗边，外头已经下起了小雨。
秀姑把今早门房送来的信递给楚亦姝。
妙仪仰头下意识问：“是小舅舅的信么？”
“不是的，是你春儿姑姑寄来的信。”秀姑笑着给妙仪搭了个小毯子。
“春儿姑姑的信？母亲，快，快，妙仪要看！”
妙仪抱着楚亦姝的脖子，一个劲儿的蹭。
楚亦姝让她乖乖坐好。
不仅是妙仪想知道春儿离京之后的事，她也很想知道。
去年，他们从塞外回到京城后，春儿便找到她，认真说了她的想法。
回京的路上，她仔细想过了，她比不得秀姑的谨慎仔细，也比不上青玉对后宅管理的事情所知良多。
虽然她对楚亦姝、妙仪、元祁的一片心意，比任何人都要真切，但，实话实说，很多时候她只是听从她们的安排行事而已，帮不上太大的忙。
她与其继续这样没有帮助地留在王府、留在墨韵轩，还不如去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有什么是她擅长的，闯出自己的天地来。
到了那时候，说不定她能给予楚亦姝更大的帮助和支持。
所以，过了重阳节，春儿就启程离开京城，回西北戎城。
在信中，春儿告诉她们。
她回到戎城之后，见戎城在张县令的治理下，变好了许多。
只是，戎城作为抵御北狄的关隘之城，到底比不上京城的安定，街上还是有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尤其是无家可归的女孩。
春儿见她们可怜，想为她们谋个生路。
便以安国乡君的身份找到乌钊将军和张县令，一起组建了一个红袖营。
她从这些无家可归的女孩中，挑出胆子大、不怕死、谨慎可靠的女孩，让她们去西河军做后勤，烧饭、洗衣、整备军中物资。
她见军中大夫人手短缺，还让她们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后，跟着军医照顾伤患，跟着军医学一些简单包扎治伤的法子。
春儿在信中说，她们本朝不保夕、食不果腹，如今有了活下去的机会，一个比一个努力，一个比一个认真。
甚至，她还发现有好几个女子，力气大、体格强、行动敏锐，比她还厉害。
她便将这几个女子组成了青娥小队，不让她们做后勤军务，直接在旁边学着新入伍的兵丁是如何训练的。
自然，那些兵丁觉得春儿这样的安排简直是倒反天罡。
乌钊将军能让她们留在军中做些后勤军务，已经是格外照顾了，她怎么还能让这些女娃娃和他们一起训练呢？
难道，她还想让这些瘦小软弱的女娃娃，提刀上阵，和北狄人打仗？
别开玩笑了！
春儿很不服气，那时候，她和楚归洵一起领先锋队从戎城直奔塞外草原护驾，皇上都亲自奖赏她了！
她不比楚归洵差，那为何这些女娃娃就比他们这些新兵差呢？
所以，她找到乌钊将军，想让青娥小队的成员，和新兵一样，也有参加两个月后新兵大比武的机会。
虽然，最后五场大比试，青娥小队赢了两场，输了三场，但，即便是输的三场，那些新兵也不是赢得轻轻松松、一帆风顺。
新兵们也不得不服。
别看人家是姑娘，发起狠来一拳头砸下来，也叫人吃不消好吧！
乌钊将军看完五场比试，心里很有启发。
大周、北狄、南楚、西夏，其实一直都没有训练女兵的传统。
所以，女兵算得上是一种革新，一种出奇制胜的妙招！
而且，战场形势变幻莫测、复杂多变，有时候遇到寻常士兵不好应对的情况，女兵或许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楚姐姐，乌钊将军同意让我继续保留青娥小队。能和那么多女孩子待在一起，尽一份力量，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就是归洵那小子，老是跑来红袖营、青娥小队帮他们探听虚实，打探情况，真真叫人烦死了！”
“希望楚姐姐、妙仪你们远在京城，也能平平安安，一切顺利。来日若有机会，我们再见。”
听楚亦姝念完信，妙仪长长久久地“哇”了一声。
小小的家伙感叹道：“母亲，春儿姑姑可真厉害！”
楚亦姝眨眨眼，盯着妙仪，问她：“春儿姑姑怎么厉害了？”
妙仪分外认真地回答，说：“妙仪听元祁哥哥讲历史的时候听到过，上战场打敌人的将士都是英武的男子。”
如今，春儿姑姑却能组了红袖营、青娥小队，春儿姑姑真的很厉害！
甚至，她还觉得，春儿姑姑比小舅舅都要厉害。
“哈哈哈！”
楚亦姝听到妙仪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点点她的鼻子，“你小舅舅听到这话，怕是要伤心了。”
不过，楚亦姝也觉得，春儿是真的很了不得。
“太子殿下。”
母女二人说话间，太子竟无声无息间来了墨韵轩。
楚亦姝还有些诧异，怎么外头的人没有通报一声。
结果，她回头，就见入宫时还气势极盛的太子，如今，却深深拧紧眉心。
楚亦姝心里跳了跳，立刻猜出太子入宫怕是遇到了什么事。
她朝秀姑、青玉眨眨眼，让她们把两个孩子带下去，再叫墨韵轩里伺候的人都退下。
等到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之后，楚亦姝亲自给太子奉了一杯暖茶。
她语气浅浅说：“殿下，下雨了，身上凉，喝点暖茶，暖一暖身子吧。”
身子暖一暖，心也暖一暖。
没什么大不了的。
都会好起来的……
“……”
太子抬头看着她关切温和的模样，牵起她的手。
他说：“又要让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