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道回了秦府，就被秦琼叫去书房了。
    此时的秦琼，双颊瘦削，皮肤暗黄，一双虎目再无神威，看上去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不是当年万军中取上将首的齐郡秦叔宝！
    “见过大人！”秦怀道恭敬地道。
    秦琼摆摆手笑道：“你我父子，且为父是左武卫大将军，而你是左千牛卫备身，互不隶属，何须如此大礼？”
    对于长子秦怀道，秦琼是很满意的，这个儿子，武勇方面继承了自己。一堆的将门二代，只有自己这个儿子，可以打得过蜀王李恪。不好的是，这个儿子太方正了，也太守礼了。
    守礼没什么大问题，太过方正就比较麻烦，毕竟，这是个需要圆滑的世道。
    “见过殿下了？”秦琼问道。
    秦怀道点头。
    “蜀王没有留你吃饭？”秦琼接着问道。
    秦怀道答道：“孩儿在东市买了胡饼，无须麻烦蜀王殿下。更何况，父亲，我们不能和蜀王殿下深交。”
    秦琼叹口气，陷入了回忆：“武德九年，陛下以家小托付于我。为父在府门前厮杀，蜀王殿下时不过九岁，却披甲执锐守在大殿门前。陛下说蜀王殿下英果类我……呵。”
    说到此处，秦琼长吁出一口气，蜀王李恪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不是皇后生的嫡子啊。如果蜀王殿下是皇后所出，就殿下现在表现出来的文武兼资，估计已经入主东宫了吧。
    万幸的是，蜀王殿下和太子交好，虽然和越王泰很是龌龊。
    同一时间，长孙无忌府邸，褚遂良和长孙无忌一同在院子里赏花。
    赏花毕，两人回到书房在主客座坐下，自有仆役送上糕点酒水。
    抿了一口酒，褚遂良开口道：“齐公（长孙无忌此时封齐国公），陛下命蜀王之官齐州，所图者何？”
    长孙无忌低头思索了半晌后才道：“猜不透啊。”
    “这是为何？”褚遂良赶紧道，“莫不是陛下有立蜀王为储君之念？”
    长孙无忌赶紧抬手制止道：“登善，过了。”
    褚遂良一惊，赶紧住嘴，是啊，刚才自己的言论，确实是过了。
    长孙无忌也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周围，还好，门口没有仆役。就算当今天子是自己妹夫，可褚遂良这番话要是到了天听，长孙无忌都不敢说，褚遂良却……
    想想杨妃当初小产坏了身子，李世民对宫中清洗的那个力度，让长孙无忌现在都有点不寒而栗。更让长孙无忌庆幸的是，自己的人没一个参与其中。
    “经历过隐太子事，陛下轻易不会有易储之念。”长孙无忌声音压得极低道。
    褚遂良却很是怀疑道：“如此，陛下为何又夸赞蜀王英果类我？”
    长孙无忌叹口气道：“陛下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哪不希望生的儿子个个像他，可是，只有蜀王确实最像陛下，尤其是武略一道！而且，登善，蜀王和太子可是极为交好，太子登基，蜀王若作为宗室重臣出将入相……”
    长孙无忌没有再说，但褚遂良却是心头发颤。
    陛下英明神武，在陛下的朝堂里，只能是能臣干臣，想当个庸臣真难。可以和别的臣工交好，但绝不能结党。而当今太子李承乾，虽然年轻不知道以后如何，但从东宫传出的消息来看，在治政一道上也有自己的看法。可以说，比不上李世民，但只要按目前的路子走下去，将来登基也是明君一个。
    再搭配上一个类李世民的宗室宰相……
    褚遂良都可以想象李承乾登基后那朝堂对于做臣子的压制是有多强，一个略逊于李世民的明君，一个英果类李世民的宗室宰相，到时候那压迫，比起李世民的朝堂可能还强。毕竟，陛下和他们还有打天下的情谊，而且陛下很念旧情。
    可到了李承乾的时候，只有君臣朝纲了。
    “陛下最担心的，其实是太子和蜀王有龌龊。但这次蜀王之官齐州，毫不犹豫将麾下产业给了太子，陛下可是安心了。”长孙无忌道。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也是想不通，虽说养兔子在长孙无忌看来是并不值得说什么，但好歹每年也能给李恪送上万贯开元通宝。而且，李世民所有上了十岁的儿子里，只有李恪做出了自己的产业，虽说是养兔子。
    更让长孙无忌心塞的是，李恪养兔子赚钱如果是用来发展自己的势力也就罢了。结果李恪挣钱的大头，却是在民间求医问药，就为了治疗李家人的气疾。李恪啊李恪，你小子又没有李家的气疾，而且按道理说，你应该对我妹妹长孙皇后生的孩子该抱有敌视……
    结果却是，除了李泰外，李恪和其余皇子公主全都交好。甚至在那些年幼的皇子公主心里，李恪才是长兄如父的那个。而李泰之所以和李恪龌龊不断，是因为当初李恪看到李泰浪费粮食，怒斥不说，还赋诗一首：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李泰在文才一道一直压着李恪，唯独那次，李泰被长孙皇后狠斥了一次，而李恪则被大加褒奖。
    而且，对于李恪成了皇子公主们实际上的长兄，李承乾却是乐见其成。因为成为储君后，李承乾每天要学的东西那是相当多。兄友弟恭李承乾能做到，可要兄友弟恭的同时还要嘘寒问暖，还要辅导课业……李承乾表示，三郎，这些交给你了，我还是听李纲老夫子的讲学好些。
    可以说，如果有人说李恪要去争储君，这事件有两个人打死都不愿意相信。第一个是李承乾，李承乾表示，说李泰来争储还可能，三郎？就本宫和三郎的关系，他会来争储？第二个是长孙皇后，在长孙皇后看来，就李恪在孝悌之道上的表现，争储？除非她长孙生的孩子都是废物！
    商量了一会儿，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也都没辙。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为什么想对付李恪，李恪有杨广的血脉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长孙无忌喜欢权。可问题是，长孙皇后看得很清楚，外戚除非是有卫霍的心性，不然手中权势越重，越容易出事。尤其是，杨坚代周旧事殷鉴不远。
    所以，长孙皇后一直劝谏李世民不要给长孙无忌重权，可以给长孙家优渥，但千万别给重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