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得势
作者:谢安年   锦屏春最新章节     
    “娘娘……”
    兰贵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见她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虚弱地喘着气,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公孙玉见她躲避,语气更急,含着哭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保太子,保公主,保……”
    兰贵妃也被她拽到了地上,眼神无光,浑身打颤。
    众人连忙把皇后娘娘扶回床上,余元青顾不上再等了,连忙写下方子交给医女准备熬药。
    先安神,否则要出大事了。
    一碗药连哄带骗,算是喝进去了。
    药喝了,人也睡下了,然而这不安和恐惧仍未平息。
    皇上今儿颜面尽失,很难再在宁王的面前扳回一城,成王败寇……
    宫中人人自危,连平日里四平八稳的太医院也乱了。
    曹珍斥责那些毛手毛脚的人,抬手把桌子拍的咚咚响:“天还没塌呢!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余元青回来之后,大家都盼着他能说点什么,可惜,他的脸色阴沉难看,眉头紧皱,仿佛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之中。
    曹珍把他叫到旁边的药房,问他情况如何?
    余元青避重就轻:“娘娘并无大碍。”
    曹珍也着了急:“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皇上那边……”
    余元青垂眸净手,面无表情:“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是凭本事吃饭的人,操不了那么多的心,就算天上真的炸开一声雷,天翻地覆,咱们也要守住太医院。”
    曹珍闻言,深知事情的严重性,低声道:“宁王咄咄逼人,要是真做出什么恶事来,咱们拿什么守?”
    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问:“今儿沈凤舒也进宫来了,你见到了吗?”
    余元青眉心更紧:“我一直在那边当差,人家现在是宁王妃了,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
    曹珍皱眉:“你这个人……该为自己想想,为自己留条后路啊。”
    余元青眸色深深,转身看他:“我哪来的后路了?之前你劝我和沈凤舒保持距离,现在见她得势了,又想我去巴结她?”
    曹珍闻言无奈:“我没这个意思!”
    余元青推窗看向外头浓黑的夜色,默默道:“如今她高高在上,岂是我能巴结的。”
    曹珍摇头:“造化弄人!甭管怎么样,念在你们相识一场,她得了势,也不会难为咱们的。”
    余元青抿唇不语。
    沈凤舒是不会,宁王呢?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晚,宫中有多少人彻夜难眠。
    周汉景围攻宁王府的冲动,终于在大臣们的劝说下分崩瓦解,他去到凤禧宫,陪了皇后一阵子,又折回乾清宫,一个人默默地坐着,等着天亮。
    与此同时,周汉宁携沈凤舒给玥太妃请安。
    玥太妃神态轻松,似乎没怎么担心,反而夸奖沈凤舒今儿打扮得很漂亮。
    “好了,一来一往折腾这么久,早些休息吧。”
    “是,明儿儿子陪您用早饭。”
    周汉景心情极好,神清气爽,拉着沈凤舒的手,回房休息。
    海棠备好了洗澡水,候着主子们回来。
    沈凤舒脱去一身华服,洗得清清素素,白皙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红晕。
    周汉宁在别处梳洗回来,头发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潮气,他不怕冷,穿着单衣坐在桌旁,手里还多了一盏琉璃杯。
    沈凤舒鼻尖一闻,便知是什么。
    他还在喝鹿血……
    沈凤舒默默地也坐下来了,见他如品酒一般地享用,什么也没说,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留着给他漱口。
    腥厚的血味,不是清水可以冲淡的。
    许是,屋子里的火盆烧得太旺了,他身体里渐渐起了一点燥意,额头也起了细微的汗珠。
    沈凤舒见状,让海棠取来一只蒲扇,轻轻给他扇着。
    周汉宁转动眼眸,望了她一眼:“不用了,一阵子就过去了。”
    沈凤舒轻声问:“王爷还是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周汉宁放下琉璃杯:“我这双腿,只要寒风一吹就会隐隐作痛,身子暖和了,才会好受些。”
    沈凤舒微诧:“那我可以给王爷准备热敷,或者用汤婆子暖一暖的。”
    “那是女人家才用的东西,而且,我也不能时时刻刻躺在床上,随时走动,还是鹿血管用。”
    血热起来了,伤口就没那么疼了。
    沈凤舒知道他的痛楚,方才他潇洒舞剑的时候,不知忍了多少疼。
    “我想请叶虞城过来给王爷诊脉。”
    周汉宁挑眉:“你师父?”
    “是……”
    “你觉得萧阿公已经不可靠了?”
    周汉宁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她的心事。
    “不是,我只想多个人帮忙王爷。”
    “那你安排吧。过几日再说,仔细皇上发疯,让他惹祸上身。”
    “好。”
    夜更深了。
    周汉宁合衣而躺,抱着沈凤舒暖暖的身子,满足叹息。
    他抚上她的胳膊,她的手腕,最后慢慢抓住她的手,搁在胸口。
    沈凤舒睡不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藏在黑夜中的眼睛,微微泛着光。
    许久,她才问:“皇上会不会恼羞成怒?围了王府?”
    周汉宁抚摸着她柔软的黑发,低低道:“这倒是像他会做出来的事,不过我猜,那些大臣们一定会让他三思而行的。”
    沈凤舒轻轻点头:“是啊。王爷今儿把他们都吓傻了,不,是吓得清醒了!”
    周汉宁低头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似叹非叹:“他们在京城盘算了太久,人人贪婪无度,我的好皇兄,登基继位才几年,就已经急着给自己修建帝陵了。要多少银子才够,要多少人挨饿才够……”
    沈凤舒抚了抚他的手背:“沧州的那段日子,王爷一定熬得很苦吧。天下不公之事,数不胜数,有人贪就有人受罪,只靠王爷一个人怎能除去所有不平呢?我想,王爷需要帮手,需要一批身怀天下的有志之士,将来纳贤达之人,委以重任。”
    周汉宁又叹:“再好的人浸在染缸里久了,也会变得肮脏不堪。有人贪财,有人贪色,有人贪名,还有人一辈子只贪心别人的东西。”
    “王爷,人无完人,总有身怀大义者,对吧?”
    周汉宁贴着她的耳边叹息,久久才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酷刑之下必有忠臣,总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