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他们在丁家门前停下来。那是一个朴实无华的小平房,透着些许简朴。屋门在动静下打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眼镜架在鼻梁上,缓缓走出了屋子。
“秋楠,这么早回家干什么?”老者看到女儿,露出了些许意外的表情。
“爸爸。”丁秋楠轻轻地问候了一下,然后转向陈天川,“这是我们厂长,轧钢厂的。”
老人闻言,目光讶异地看向女儿身边年轻的男子。在他的认知中,通常厂长都应该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经验十足,特别是在像他们这家大型的红星轧钢厂工作。而这间厂子的规模在他任职的钢铁总局也名列前茅。
可是眼前这个陈天川看上去才二十几岁,却已是厂长。如果不是女儿丁秋楠的介绍,他还差点把他错认为追女儿的人首次登门。
因此,一向镇定的丁父丁如山,此刻也不禁感到紧张,连忙邀请:“陈厂长,里面请。”
这时,里面的丁母亲听见门口动静,“谁在外面说话呀?”
走出屋外,她望见女儿秋楠和陈天川,立即绽放出喜悦的笑容,亲切地询问:“楠儿,这位是?”她饶有兴趣地审视陈天川,仿佛想从他身上读取更多信息。这让丁秋楠不禁局促起来,不知道如何做自我介绍。丁如山急忙打岔,介绍道:“这是秋楠工厂的厂长,她的直属上司。”
然而,当他想多赞誉些陈天川时,却意识到自己对这位年轻厂长其实并不十分了解,一时无从表达。幸运的是,他的妻子慧心如镜,瞬间捕捉到了丈夫的含义,热情洋溢地邀请:“哦,原来是我们楠丫头的领路人啊!请进来坐吧,我去泡壶茶。”
说着,她转身走向了厨房。在此时,陈天川将手中提的两大袋子搬进屋内,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客厅的茶几上。看见这一切,丁如山心里惊讶不已,因为他习惯看到下属对领导示以尊重,但从未想象过领导会有这般繁琐的访问礼数。
袋子里隐约露出的物品让人眼前一亮:一块诱人的五花肉,一些鲜活的鸡肉,香浓的腌肉,雪白如霜的面粉,以及甜甜的白糖、新鲜的苹果,还有一满桶榨菜籽油。更为特别的是,那精美的香烟与珍藏的好酒,让人感觉这是领导对属下的深情关爱和关怀。
丁如山心想,这情形颇为难得一见。当丁母用双手端着泡好的茶,一眼扫过餐桌上丰盛的食物,双眼中闪烁着期待,尤其是注意到女儿脸上难掩的红晕,她心底隐约有所猜测。
这个年轻人,尽管形式上仅是女儿的领导,丁母感觉他们的关系可能比表面上更为紧密。在她心里,那个潇洒的男士很可能是女儿心中的意中人。而那些细心选择和真诚的礼品,正印证了她的推测。
实际上,对于丁秋楠和陈天川的关系,丁母早已有了些微妙的感知。考虑到女儿或许是初次涉入感情世界、羞于言说,她选择了保持静观其变。因此,在与陈天川交流的时候,她的视线里多了一些特殊的观察。她在闲谈时偶尔会引导话题回到他,以便深入了解这位潜在的准女婿。随着互动加深,她对陈天川越发感到满意,他不仅外形出众、气质佳,还是钢铁厂的一把手,月薪远超他们全年的开销,无疑是她理想的乘龙快婿人选。
如果丁母对自己的女儿没有十足的信心,她可能会为女儿配得上如此出色的陈天川担忧。然而此刻的陈天川对此一无所知,心甘情愿接受丁家的晚餐之邀。在丁母忙于厨房时,他转向丁如山,提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岳父大人,现在我们算是自己人了,我能冒昧询问一个问题吗?您为何会离开钢铁总公司呢?”
丁如山听到这个问题,脸上掠过一丝微妙的尴尬表情。显然,他对在众人面前重提这个旧疮疤有所顾虑。然而,在陈天川的温和催促下,他终于决心揭开实情。
\"老实说,那是个我生活中的疏忽。”丁如山坦率地说:“那时我供职于钢厂附属医院,一时轻信,接下了患者家属的礼物。尽管这当时并不少见,但它导致了我被人揭发。”
“揭发我是当时的一位竞争者,他抓住机会借此扩大事态。”丁如山接着讲述,“处理此事的副院长极其严格,对此类行为毫不姑息。最终,我因这事遭到医院解雇,这段污点也被载入我的档案记录。”
听完这些话,陈天川眉心不由得聚成一团。对于这件事,该作何评价?
事实上,丁如山遭遇的情况并没有外界所料想的那般严重。确实,他碰到了不顺的事。
作为一名医生,接受了病人亲属的好处,
从道德层面上来看,丁如山的行为确实有些偏离常规。但这样的情况,
在行业内部似乎已经形成了潜规则般的默认。
有的富家患者甚至认为,
如果主刀医生拒收礼物,是否还会全力救治亲人就令人怀疑。所以,
问题的关键在于丁如山档案上的这记不良记录!
如果没有那段污点,
即便被钢厂附院解雇,以他留洋博士的资历,
找新工作并非难事!
然而档案的污点成了横亘在他前路上的阻碍,任何医院都不愿接纳带着这一瑕疵的医生。那样等于宣布自己医院默许受贿。\"厂长先生,\"
在理解整件事情后,丁秋楠充满希望地望着陈天川。“实际上解决问题是有法可循的。”她说,
“关键是消除父亲档案上的负面影响...”\"否则,我们炼钢厂也不敢轻易让父亲入职啊!\"听到这里,丁如山眼中闪烁着失落。
他又怎能不清楚这其中的利益关系?但他无奈的是,
那位副院长,一位极富威望的老前辈,当年处理这件事,至今影响依旧。就连他那些 ** 、追随者,仍牢牢把控着钢厂附属医院的核心职位。岁月并不能削弱那份权威。
因此,试图撤销处罚就意味着和这位前辈对立,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陈天川并非他的挚友。要他冒着风险站出来帮忙,
对他来说是意想不到的帮助。但令丁如山意外的是,
陈天川沉吟片刻后,轻轻颔首。“这样看来,\"
“我将会尝试联络钢厂,寻找协调之道。”因为两者同属冶金部,关系紧密。作为一位厂长,也许能争取到一定的体面。当然,
另一个选择是陈天川陪着丁如山去找副院长澄清,但这同样需要小心翼翼地进行。
他对副院长毫无私交,加之对方的性格倔强,
想要改变他的看法,恐怕难比登天。“怎么会…”
看着陈天川决定伸出援手,丁如山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转向女儿,眼神充满了困惑。即使多年无业在家,但他深知人间的温情脉脉,但现在完全想不明白陈为什么会……
为何陈天川会爽快地同意援助她,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隐藏在她女儿的秘密之中。
丁秋楠此刻情绪复杂,感谢陈天川的大方援手,却又为她与陈天川的关系对如何跟父亲解释感到迷茫。
特别是她明白,陈天川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室,而自己计划进入医科大学,并无结婚之意。
值得庆幸的是,这股难堪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丁母备好佳肴,召集众人共享晚餐。
虽然丁母的手艺并非顶尖,但今日的餐点分量尤其丰富。
面对桌上的道道美味佳肴,丁父丁母顾不得形象,大快朵颐。
丁秋楠有些尴尬,只能用歉意的眼神望向陈天川,后者却报以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这些小事。
餐后出乎意料,丁秋楠居然邀陈天川至她的卧房。“秋楠……”
看着女儿与陈天川渐行渐远的身影,丁如山怔住。他质疑着,即使陈天川是女儿的上司,他们年龄相仿,又怎能如此轻松地带他去闺房?
丁母却似能洞悉一切:“说你好,简直是块木疙瘩!”她说:“你不明白吗?那陈先生既是秋楠的上级,恐怕更深层次的联系,他们已经暗生情愫了啊!”
听到老婆的话,丁如山陷入深思。假如真如她所说,先前陈天川的诸多帮忙也就说得通了。若不是有所企图,他会如此热心参与他们的事情吗?这番思考中,丁如山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如同珍视之花被人不经意间触及。
而在丁秋楠卧室的一角,陈天川以全新眼光审视这个私密区域。
尽管房间小巧却有序,反映出女主人细腻的品性和整洁的习惯。
简朴雅致的装饰,加上一抹清新的气息,使人很难联想到是一个女孩的闺房。
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书桌,堆满了医科学籍,好似一个微型的医学研究图书馆。
视线偶遇床边凌乱的衣物,陈天川怔了一下,随后嘴角扬起了笑意。
对陈天川的目光,丁秋楠感觉到了,面庞瞬间绯红一片,连忙走过去匆匆将衣物收纳,语调带有几分羞涩和遗憾,“这个……别多看……”
她对自己冲动地带陈天川进屋并让他目睹生活中的随性一面深感懊悔。
目睹丁秋楠羞怯又焦急的情景,陈天川不禁浅笑道。
在这个充满温馨的小空间里,他们的距离无声拉近,弥漫着微妙甜蜜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