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没用的废人。
眼前这个人说得对,他确实不应该再出现在小小面前,给她平添无谓的负累和仇恨。
“我知道了,”阮尘九哑着嗓子说,“你放心,此生我绝对不会在她面前出现。”
元卿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好话歹话我已说尽,我相信阮神医是信守承诺之人,不会食言,那我就能放心让她去了。”
她正要走,却被阮尘九从身后叫住,“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要让她去哪儿?”
“她是我的手下,你管我要派她去哪儿!”元卿转过身,眼中带着明显的怒意,“再说你都决定不插手了,你还有权力过问她的事么?”
阮尘九听着男人要走,竟忘了自己的境地,挣扎着就要从轮椅上下来拦着。
元卿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快要滑走的轮椅,并将他扶正,无奈地说:“你这是做什么?”
阮尘九紧紧拽着她的衣服,像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看在你是小小信任的师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元卿只能将计划告诉他,“我要派她回药王谷,去找前谷主。如今京中已有药王谷的弟子存在,若是搭着他们这条线回去——”
“不行!”阮尘九听罢立即阻止,“她不能回去!”
“为什么?”
“因为……”阮尘九显得有些犹豫,“她不是那个人的对手,她独自一人回去,非但不能将师父救出,还会赔掉自己的性命!”
他说到这里语气已经有些急了,“你就是这样当主子的?眼睁睁地看着手下去送死,难道说她只是你的一颗棋子?!”
“所以呢?”
“先别让她去,”阮尘九快速地说,“药王谷的事,我可以帮你。”
元卿目光落在他的腿上,讥讽道:“你都这样了,如何帮我?”
阮尘九开始沉默,他整个人都表现出很强烈的不安和挣扎。
他正在与自己做抗争。
还差一步,就能把他从壳子里逼出来。
“算了吧,与其等你开口,倒还不如直接把事情交给小小。”元卿装作转身要走,“毕竟她单纯又好骗,只要我说是给前谷主报仇,她就一定会答应去的,比起你来,还是她更靠谱些。”
元卿发觉自己的袖子被死死拽着,无奈停下脚步,“走不让我走,让你说话又藏着掖着不开口,别以为你是小小的师兄,我就不敢动手了,惹恼了我,就是天王老子也照打不误!”
阮尘九释然般地吐出一口气,低着头说:“我全部都跟你说,你放过她,有什么事,我一人承担。”
元卿眸中带着笑,靠在假山石上瞧他,“终于把你逼出来了。”
阮尘九一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元卿从他身后走出,“就是想跟你合作一次,毕竟我手上情报有限,总得需要一个知道内情的人替我补上这个缺漏。我当初答应过小小,要帮她报仇的,可是我能力不足,潜伏多年也只是安插进去了一两个人,这还是在有牺牲的前提下。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最合适,可是我又摸不准你的想法,便只能来试探你。”
阮尘九褪去了刚才的焦躁,又变回了独立于尘世之外的医仙。
尘九这个名字,当真很适合他。
若是没有这身伤,他如今该誉满天下了吧。
往常总听小小谈起他的大师兄如何天资绝艳,如何少年成名,再看着如今在轮椅上已存死志的人。
虽然他还活在人世,其实他的内心已经是死的了。
元卿毫不怀疑,若是解了心结,恐怕他下一刻就能举身赴死,不带丝毫犹豫。
这是内心长期处在极度压抑下,生出的绝望。
现在唯一还能吊着他的那根绳子,就是木小小和前谷主。
为了小小,她也必须将这人从悬崖边上拉回来。
只是要改变,很难呐。
她刚才的心一直都悬着,七上八下的,连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要胆战心惊地斟酌考量。
这激将法对一般人来讲可能作用比较大,可是对于一个没有生的希望的人来说,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给他的心灵造成更大的打击。
激得人直接嗝屁了怎么办?
那时她恐怕都不敢再去见小小了。
所以她只能紧紧地拉着那根线,时时都得注意他的表情。
她知道在前世时,阮尘九是元太后收下的人。
他现下虽已在宫中,她却不能确定他是独自一人,还是已被元太后招揽。
若是他独自来的,那这件事就简单很多,只要他本人同意,合作就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