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
一辆停靠在北海这座小城的高铁,准时停靠在站台。
一身白色西装的江天,缓缓走上了车。
只是令江天有些奇怪的是,这一趟列车,似乎人不多,座位上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有时候一节车厢只有那么几个人。
江天也没在意,一般淡季,出行的人并不多,这很正常。
以他的身份,北海这边不可能给他订普通车厢,给他订了个头等座。
头等座只有三个座位,虽然并未隔开,但各种设施齐全,像是一个小型的餐间,每个座位前,都有一张特制的餐桌,上面摆放着各种水果酒水等等。
江天走进来的时候,车厢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是年纪跟他相仿的男人,但个子没他高,估计在一米八左右,一身唐装,眉清目秀,精神气十足,呼吸平稳,应该是练家子。
另一位,则截然相反,是个女孩子,娇小玲珑,典型的南方女孩。
小女孩年纪应该也不大,但是却莫名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江天也没在意,随意扫了一眼,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想了想,还是给阿祖去了个电话。
“我从北海出发,八个小时的车程,应该在凌晨一点左右到江州,到时候你来接我。”江天道。
电话那头,接到电话的阿祖明显愣了一下,试探性的道:“小江爷?”
“是我。”江天淡然道。
下一刻,电话里面传来了樊无花的声音,语气有些阴阳怪气,道:“你还没死啊,我以为你葬身大海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我回来再说。”江天道。
樊无花语气有些不好,这些天他无故失踪,也没个信,有点怨念很正常。
江天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青年则是微微有些好奇。
按道理说,这节车厢,他们乘坐的时候已经打好招呼,不会有其他乘客,但是现在这个白色西装的年轻人,竟然能够买到这节车厢的票,似乎身份不简单。
他听力极好,江天打电话也并未避开他们,因此听到了电话内容,微微有些疑惑。
青年将手中捧着的一本《明史》,缓缓放在桌上,微微侧头,似乎怕自己冒昧,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襟危坐,道:“朋友这是去江州?”
江天看了一眼青年放在桌上的《明史》,又见他举止端坐,显然这是个执节守礼之人,有点儒家那味,但并未起攀谈的心思,笑道:“是的。”
“江州那边现在可不太平。”青年道。
这是在有意试探,江天听出了弦外之音,但只是淡淡的笑道:“家在那边。”
“这倒难怪了,看朋友穿着举止,应该是大家族的子弟吧?”青年道。
江天微微皱眉,交浅言深,这种一上来就直接探底的行为,令江天微微反感。
青年似乎觉察到自己唐突了,忙道:“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抱歉。”
“破落户罢了,不值一提。”江天依旧笑道,只是却有意结束交谈,语气虽温和,但是却带了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
青年似乎有意攀谈,道:“谁不是破落户呢,从古至今,能延续血脉传承至今的,无一不是贵族的后代,贫富不过三代,底层早就失去延续基因的资格。”
江天再次皱眉,又看了一眼他放在桌子上的《明史》,道:“朋友读《明史》,应该是个文明史的爱好者,不知道读不读《论语》?”
青年微微一愣,言外之意就是,委婉的说,你这人很不礼貌。
但他假装没听懂,道:“以史为鉴,可以正衣冠,古人的智慧,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明朝就是一个很有骨气的朝代,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君王死社稷,这是任何一个时代的人族,都应该有的气节。”
“附庸风雅!”正在这个时候,一直慵懒躺在座位上的女孩突然不屑嗤笑道。
青年却毫不在意,对江天抱拳行礼道:“鄙人柳青云,不知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抱拳是武者的礼节,但江天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柳青云这三个字,不由得多了青年几眼,道:“西南柳青云?”
柳青云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底却是有所计较,认识自己,那肯定也是武者。
“正是在下。”柳青云道。
“江天。”江天道。
江天?
年轻一代中,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看来应该真的是某个家族的二世祖罢了,一念至此,柳青云也失去了兴致,但表面上还是微笑道:“久仰久仰。”
他没兴趣,江天却是来了兴趣,道:“柳兄,那这位美女是?”
柳青云瞬间警惕,似乎这个女孩是他的禁脔。
“我叫太舒萍儿,来自西南苗疆。”女孩微微抬起慵懒的眼眸道。
太舒萍儿?这个复姓现在很少见了,连百家姓都不曾留名,但太舒一脉,在古代曾雄霸南诏,官拜当朝太宰,权臣巅峰,曾代行帝王事,哪怕没落,后来在大理国中,亦为高氏鹰犬,谋夺段氏江山。
只是后来段氏掌权,对太舒一脉赶尽杀绝,太舒族人被迫迁徙至苗疆十万大山。
随着历史的变迁,西南诸国皆灭,甚至黔地数百年根深蒂固的播州土司杨家没落,苗疆十万大山的太舒家,却因隐匿在深山老林中,得以世代传承至今。
可以说,这是个历史悠久的家族。
“原来是太舒小姐,失敬。”
江天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有意思,两位西南天骄,同时前往江州,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太舒萍儿却是微微皱眉,察觉到了江天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笑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压下了心底那丝不快。
而江天也觉察到了这一点,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若真是为江州大罗山而去,是否是敌非友?这两位,不知道能不能接下阿祖一刀,若为友便罢,若为敌,该不该尽早除去?”
江天沉吟,实际上,就连江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在他的思维方式,也微微变得不一样了。
柳青云心底微微一震。
他感知极其敏锐,江天并未露出杀机,但他分明感知到了,这个年轻人稍纵即逝的纠结杀意。
一瞬间,柳青云如临大敌,稍微释放一缕气息,要探知这年轻人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