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这算什么,那喝多了当街拉屎撒尿的多了,你这芝麻大的事,有什么好难受的。”王辰寅安慰道。
喻寻埋着脑袋,心说这和当街拉屎有什么区别吗……
他萎靡地抬起头,本来是来找答案的,结果得知了更炸裂的事迹,心里默默发毒誓,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
王辰寅看着他这副样子哭笑不得,忍不住上手撸了撸他的黑发。
“你还真在乎面子,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要紧的,我更丢人的事都干过。”
喻寻哭丧着脸应了一句,“是吗……”
“真没事,别在意了!”王辰寅开解完问,“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找回酒后的记忆吗?”
“差不多吧。”
喻寻起身要走,语气半死不活道:“那我先走了,王副。”
“好去吧,诶等等……”
王辰寅抓住他的胳膊,突然拉回人抱了他一下,姿势很豪放。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知道吗,我可是咱们北郊队有名的知心大哥哥。”
喻寻纳闷这个突如其来的抱,咕哝了一句,“那不是许哥吗……”
王辰寅目光瞥过门口,嘴角勾着若有似无贱贱的笑,音量拔高,“许哥是全队的知心大哥,我呢,可以只做你一个人的知心哥哥,懂吗?”
喻寻更纳闷了,“一个人的……知心哥哥?”
“是啊,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都可以告诉我,知道吗,我都可以帮你。”
喻寻下意识点头,又回神般摇了摇头,“王副,你为什么帮我?”
王辰寅从门边收回目光,表情变了变,又重新倚在桌边,端起喻寻没喝的茉莉茶咕噜了一口,“你来找我是有心事吧?”
喻寻不置可否,他安静地站了一会儿。
“队长和我说了一些话,我想了好久,想不出答案。”
王辰寅又喝了几口,话锋突转问:“我刚刚抱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喻寻抬眸,“啊?”
王辰寅笑了一下,放下茶杯说:“去抱一下叶烬,心里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就是你的答案。”
“……”
喻寻懵懵懂懂出来了。
他直直走进换衣间,也不知道自己打算做什么,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和他打哑谜。
楼外隐约有打雷的声音,他出神地从柜子里取出一件黑色外套,裹在了身上。
又呆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沉默地往外走,不巧在门边遇到了某个人。
喻寻一愣,下意识退后半步。对方也刹住了脚步,但没挪动。
季明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狭长的眼睛似乎总是带着锋利的光,在目光交错时冷气逼人。
二人堵在门口,都没说话。
喻寻和北郊队相识的人本身也没几个,和季明虽然见过,但在工作和生活上都没什么交集。
两人狭路相逢,双双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便各自离开了。
喻寻走出几步,不自觉又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自从会议发言后,再看到季明,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敏锐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敌意。
不应该啊。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喻寻扭头看了眼楼道窗户,天色被阴云压得像傍晚一般。
兜里的手机忽地振动一声。
他掏出解锁,是王辰寅的消息。
大概是怕暗示得不明显,某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想了想,还是觉得得多提醒一句,免得这个糊涂的小朋友会错了意。
只是一中午没看手机,通知中心里已经躺了一排未读消息。
喻寻选择性忽视了那些有的没的花边新闻,独独被这一行字惊得瞪大了眼睛。
“傻子,男人也会喜欢男人。”
轰隆——!!
又是一声响彻天际的雷声,暴雨如注,狂风大作。
试衣间外的楼道空无一人。
狂乱的心跳被掩在倾盆大雨里,凉风从窗户灌入,夹杂着飞斜的雨丝,冷嗖嗖地扑到面上。
明明很躁,但喻寻却打了个冷战。
男人也会喜欢男人……
他最近从手机上刷到很多很多,他是在这方面迟钝一些,但不是傻子,不是原始人。
他知道男女之情和……,以及某些行为的暧昧性。
超强的学习和理解能力,让他在震惊之余就能即刻消化和接受。
可不代表这种感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尤其是对……
喻寻呆滞良久,整个人像被抽了灵魂。
他心乱如麻,出神地拐出楼梯,回到一楼办公室,坐在工位上,又觉得闷得慌,起身脱掉了外套。
坐下时目光一扫发现点不对劲,手腕空了。
手表没了!
他立刻把桌面、抽屉、书本和衣服都翻了一遍。
没有。
怎么可能没了呢,这么大的一个手表,说没就没了?
“小鱼,你找什么呢?”许唯路过时看见这人翻箱倒柜。
喻寻囫囵说了句什么,跑去了卫生间,几分钟后又跑了出来。
绝对不会落在家里,他知道防水,除了充电,洗澡睡觉都不会摘下。
只能是今天丢的。
会丢在哪里,仔细想想,一定可以想出来的,不能丢,其他东西都可以丢。
这个绝对不可以。
他尽力让自己冷静,在脑子里回顾今天去过的所有地方。
没出过北郊队大院,办公室,茶水间,换衣间……难道是刚刚在柜子前发呆时,不小心摘了手表?
喻寻抬脚大步跑向换衣间,把自己的柜子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别人上锁的柜子,屋子里各个角落都找了。
还是没有。
“吃了个饭,被雨截住了可还行。”
“就是说,怎么突然下这么大,打着伞都被淋湿了!”
几个吃午饭的人回来了,合了伞走进办公室,一边扒拉着身上的雨点,一边冲许唯说他今天没出去吃饭实在太明智了。
许唯应付了一句,转头问:“小鱼,你这是找什么呢?”
喻寻满脑子解不开的疙瘩,在这种状态下麻木混沌超过了情绪的波动,他甚至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慌乱和焦急,只是呆呆地说:“手表,不见了。”
赵小升对那个手表有印象,“就你那个智能手表啊。”
习心雨知道他走哪都戴着,“你平时都不摘的啊,怎么会没了。”
几人开始在各自的地方找,把办公室大厅翻了个遍,都没踪影。
“这玩意儿也不是什么戒指耳钉啊,按说放在哪里,一眼就能看到啊。”赵小升说。
铺天盖地的雨幕渐渐收网,骤雨停了。
喻寻失魂落魄地盯着空落落的手腕,情绪像开闸的洪水,终于汹涌而出,淹没了心房。
-
叶烬坐在办公桌后,沉着一张脸,冷的像冰山一样。
让自己想想清楚,结果想到别人怀里去了,真有意思。
呵。他破天荒发出一句不爽的轻嗤。
静坐了片刻,他起身从储物矮柜里取出一瓶不知放了多久的白兰地。
拿了玻璃杯,倒出一些,酒液摇晃。
这东西真的会让人沉醉,又让人胆大妄为吗?
叶烬在有生之年从没有醉过,他讨厌那种无法把控的感觉,抑制自我意识,那让他觉得危险和沉沦。
就如那晚一样。
喻寻喝多了会靠在他的肩头,醉眼迷离地问他:“你会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吗?”
而自己滴酒未沾却已醉意上头,掐着那滑润的皮肤,几近咬着耳朵,低哑而有力地道:“和下属的外甥女搞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
奈何酒鬼压根没听懂,也绕不清这层关系,在晕眩中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被叶烬丢进浴缸,从头到尾洗了个遍。
大雨好不容易停歇,却又骤然间急促起来,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叮当破碎的声响。
叶烬转头凝视着这被雨水模糊的世界,举杯浅浅抿了一口。
微甜,甘冽,余味中有淡淡的苦涩,不难喝。
正要半杯饮尽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而焦急的脚步声。
“叶队,您快去看看,小鱼和季明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