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两人的肚子齐齐一响，看着陈川海脸色涨红，苏静也在桌下揉了揉饿得发慌的肚子。
    瞥了一眼屋里，苏静试探出声，“咱们……要不先回去？明天抢收，今天下午你就别出门了。”
    由于昨天上山找人，所以他们公社抢收的时间也推迟一天。
    他连忙点头，
    “好。”
    两人起身朝屋外走去，还没出篱笆，身后就传来社长的声音。
    “你们俩留下来吃饭吧，这日头大，歇会儿再走。”
    尽管苏静很想答应，可书记跟她说过社长家的情况，他们在这吃一顿不是给人多事吗？
    “我们就……”
    “书记是不是跟你们说了什么？我就知道那天他叫你出去没安好心！”
    一愣，苏静笑着摇头，
    “……他也是为了你好。”
    人到中年的社长脸上露出一抹青年独有的生气，冷哼一声径直走向猪圈对面的土屋里，进门前抛下一句：
    “过来给我当帮手。”
    等他进屋陈川海看着苏静有些犹豫，“咱们要不要去啊……”
    扶着竹制木门，抬头看了一眼日头，苏静迟疑的点头朝厨房走去，社长都这么说了，他们再走就是不给面子。
    见她进去，陈川海赶忙跟上。
    烈日当空，连村里的土路也被烤得开裂，如同老人手上皴裂的老茧。
    从社长手里接过碗，他手上的老茧划过她的指腹，带来刺疼。
    面不改色地把碗放在桌上，碗里晃悠的是翠绿色的野菜，碗底有些浅浅的白色大米，玉米碴子掺杂其中，颜色好不缤纷。
    看着社长端着碗进屋，陈川海端着碗小心翼翼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粥里加了粗盐，咸咸的，带着野菜的涩。
    一时间脸色有些复杂，但很快压制下来，板着脸快速将一碗野菜粥喝完。
    社长空着手走出房间，看着他碗里空荡荡的，有些高兴，“你们是第一个觉得我手艺好的，不够我再帮你添一碗。”
    “啊，不用……”
    他还没说完碗就被社长拿了过去，苏静看着他一脸有苦说不出扑哧笑出了声。
    陈川海眼神哀怨看着她，女人明眸皓齿，眼里亮晶晶的，他不知不觉耳尖竟悄悄爬上一抹殷红。
    苏静端起碗晃了晃，一咬牙直接将碗里的粥一口闷。
    她是看见了的，社长往里面加了些猪油，而他的油罐子已经见了底，多半是看着有客人才拿出来吃些。
    他们坐在堂屋，正对着大门的墙上贴着一张天安门广场照片，而在侧墙的神龛上，摆着一个年轻男人的黑白相片。
    苏静收放下碗起身缓缓走近，照片上的男人国字脸，双眉之间有一条直通山根的竖纹更添威严，眼神坚定锐利。
    “你在看什么？”
    陈川海起身走近，看着神龛上的照片只觉得眼熟，“这人，和社长长得好像。”
    “他是我哥。”
    身后传来脚步声，社长走近把碗放到桌上，眼神落在两人身上，更确切的是落在那黑白相片上，眼里是释怀。
    他坐到条凳上，看着苏静缓缓开口：
    “其实书记跟你说也没什么不对，毕竟这确实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我也是因为我哥的原因才有幸坐上这个位置。”
    抿了抿唇，侧过头让陈川海先出去。
    陈川海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他听苏静的准没错，于是赶忙走了出去，只不过门依旧大开着。
    等他走出去，屋里突然响起瓷器破碎的声音，社长半垂着头一笑，
    “你想看看我嫂嫂吗？”
    说着，他起身推开对着那黑白相片的木门，屋里亮堂堂的，苏静看着炕上的花被子鼓起一团，还在蠕动着。
    社长走了进去，蹲在地上捡起地上的碎瓷片。
    窗子透进阳光，光束里飘荡着白色烟雾，苏静缓缓走了进去。
    屋里并没有什么异味，反而带着一种淡香，苏静微不可查地吸了吸鼻子，是薄荷草的味道。
    社长将手里的瓷片丢进一旁放着的布袋，发出清脆的声响，应该是又裂开了。
    “嫂嫂，有人来看你了。”
    花色薄被下的人颤动了下，随后一双手探了出来，拉着被子缓缓下移，露出一个脸色苍白的人来。
    她眸子浑圆，水灵灵的，格外清澈，嗓音也如同黄鹂一般，带着怯生生的味道，
    “你，你是谁？”
    苏静放缓神色，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笑来，微微弯腰靠近她，
    “我是永安公社的干事，书记让我来看看你。”
    “书记？”
    她圆眸眨了眨，“铁根叫你来的吗？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铁根是谁？
    苏静求助的视线投向社长，社长低声道：“我哥的小名。”
    见他俩说悄悄话，社长嫂子啪的一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脸不忿，
    “你们两个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
    苏静眸子微微一闪，笑着凑近她，帮她把手塞进薄被，“书记在公社处理事情呢，等明天就回来了！”
    “那你能告诉他，我想吃糖吗？”
    “......他知道的，所以让我带了糖过来。”
    苏静伸手去兜里掏了掏，随后借着遮掩从空间取出一把大白兔出来，社长她嫂子看见这奶糖笑得牙花子都漏了出来。
    “铁根好！你也好！”
    说着，她将苏静手里的糖都捧了过去，小心翼翼揣进胸口，“等铁根回来一起吃！”
    话落，她看着床边站着的社长，撅了撅嘴，又数出三颗递给他，“弟弟吃。”
    社长笑了笑，推了回去，“嫂嫂自己吃，我有。”
    见他真不要，女人一把又揣了回去，随后转过身背对两人边数糖边念叨。
    “一颗给铁根，一颗给我，一颗给弟弟，一颗给铁根……”
    苏静摸了摸她不算多的头发，转过头和社长对上视线，一起走了出去。
    “她是下不了地吗？”
    “恩，发了烧以后就走不了了，不过也好，就不怕她趁我上班偷跑出去了。”
    “偷跑出去？你不是请了人照看她吗？”
    社长一笑，有些嘲弄，“三块钱只负责平时帮她洗澡洗头，哪有那么好的事天天来守着她？”
    “……抱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说着，他看了一眼门外的天色，一大块云正挪过来，把太阳包裹其中。
    “正好现在太阳没多烈，你们先走吧。”
    苏静没说话，社长自顾自端着碗去厨房里了，想了想，她从空间取出两罐水果罐头和十块钱，将钱压在罐头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