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钱袋
作者:圣光逃跑   欲念之石最新章节     
    ......
    几年前,寒钢的某处地下拳场中。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一迭连声的欢呼,这座城市里的家伙全部都疯了...麻木地在这里追求着“血腥”与“刺激”...在虚无缥缈的赌局上一掷千金,妄想着能够藉此一飞冲天...
    我也没能摆脱这副模样。
    我顺应着观众的气氛高举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瞥了眼这会因为头部重创而瘫倒在地没法起身的对手,那家伙的“生涯”已经彻底报废了...哪怕是治好了也会因为后遗症而无法站上擂台。
    站在擂台中间的裁判也像是习惯了一般地朝我点点头,作了个“请”的动作,让出空间,示意我可以动手了。
    空气中的每一股血腥味,我好像都能闻到悄悄蕴含在其中的,那股让人迷醉的自由气息。
    但更重要的是“节目”的张力,这关系到我能拿到多少的出演费用。
    荣誉与欢呼声都是虚假的,只有握在手中的钞票,那股触感是真实的...我缓缓朝着地上的对手走了过去。
    但就是这种家伙...就是这种软弱无力的家伙,却总是试图在属于我的领域里面分上一杯羹,我攥了攥不知为何有些颤抖的拳头,抬起脚,将这家伙的脖颈彻底踩断。
    ...
    第二天。
    “那一击终结一如既往地漂亮利索,哈哈哈...你还真是我的【幸运星】!”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我面前老板椅上,欣喜若狂,每场赛后他都是这副姿态,我都开始有些习惯了。
    我一如既往地没有开口回应他的喜悦,与其说是喜欢我,倒不如说是喜欢我带给拳场的利益。粘在手上的血液哪怕清洗之后也感觉有些黏黏的,真令人感到不适。
    “看看台下的那群家伙,本森,我的好兄弟...他们可都是你的狂热铁粉,你知道对他们来说,你是什么角色吗?简直就是救...”
    “【钱袋子】,就像是把城区里仅有的一间银行开在贫民窟里边似的。”
    我平静地接下了对方的话,【我看他们也一样...】当然,这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他眉头一皱,旋即又反应了过来,讪讪地笑了笑,显然这不是正确答案。
    “这还真是...奇怪的想法...”
    老板挠挠脸颊,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桌下抽出了一个商务公文箱摆在台面上,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开口道:
    “放心吧,就和【契约】里说的一样,这就是最后一场了...打完之后,你就和【青水帮】再无瓜葛。”
    他将箱子打开转了个面,缓缓推向我,那里面装的是满满当当的美钞,整齐成捆地摆在里面。
    现在城市外面正在打仗,谁也不能保证面前的钞票会不会就在一夜之间变成“厕纸”,我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吐出一口浊气。
    “是【哈马会】那帮邪教徒...点名道姓地要找最强的家伙打一场。”他弹了弹烟灰,脸上满是对雇主的不屑:“他们提到了【圣女】,似乎是打算拿你的名头来巩固教众的信仰。”
    这“老蟾蜍”的肺活量出乎意料地大,香烟三两口便被吸得燃烧殆尽,他随手将烟头摁灭,弹了弹公文箱壳:“拿走啊,这是定金。”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不知该说些什么,那里面的钞票或许会变成一文不值的“厕纸”...但一整个公文箱,那是多少?一百万?两百万?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大脑,我感觉有些发昏,鬼使神差之下将箱子划向了自己。
    我似乎已经学会享受现状了。
    ...
    本森站在黑魆魆的回廊,这场为他准备“告别战”可真是格外盛大...只是走在回廊里便能听见外界几近能将人耳膜震裂的欢呼声,连续几天的暴雨似乎丝毫没有浇灭那群【钱袋子】们的热情。
    “愚蠢的赌徒...”他喃喃自语着,不紧不慢地将手上的缠带裹紧。
    场上的观众在看见本森入场后,欢呼声愈演愈烈,大有一种想要翻越上台的架势,工作人员微微点头向其示意,轻车熟路地将铁门打开,将本森放进了擂台后便上了锁。
    【圣女】...果然是一个女人吗?仅仅只是一个女人?
    他端详着对手的模样,那种身材曲线,对方毫无疑问地是一位女性,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兜帽长法袍,就像是什么西幻世界中穿越过来的巫师似的,帽子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这副扮相就不像是来打架的。
    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受到了侮辱?本森强行按耐着想要冲上去杀了这个神棍的冲动,退后两步,静静等待着回合铃声敲响。
    圣女看起来似乎丝毫没有在意本森暴露出来的那股不加掩饰的杀意,她取出一支看起来便令人感觉不安的试剂针筒,从手腕处的静脉注射,一旁的裁判看了一眼行为诡异的圣女,并没有加以阻拦,退后两步,示意两边作好准备。
    圣女那带着晒痕的手腕上除去淤青外,密密麻麻地满是针孔。
    【瘾君子...?居然在擂台上嗑药...这座城市果然已经烂到根里了。】铃声敲响,本森立刻拔开腿朝对方的方向冲去,心里对番桦市的印象又变差了几分。
    他一个照面便已经站在了对方的面前,圣女仍旧是那副仿佛“断开连接”了一般的模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怒上心头,本森抬手便照着圣女的面门打出刺拳,可对方就像是提前预知了他的动作一般,斜过身子闪过了他的试探。
    见攻击落空,本森迅速变招,上前便要跨步肩顶,如果这一下成功命中,他便会趁着对方受击时注意力涣散的空挡将其拖入“锁技”的环节,而一旦进入“关节技”或是地面技术,圣女那诡异的反应力与速度就会开始收效甚微。
    肩膀处传来了碰撞到肉的触感,却不切实,圣女顺着本森力道的走向,擦过他的肩膀滑步至其身后,抬起小臂挡下对方的反手回击,俯下身子,照着本森的腹部便是一记重拳。
    【这是...淬毒匕首?】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腹部,血污从腹部插着的匕首周边渗出,他身上已然没了力气,轰然倒地。
    一旁的年轻裁判俯下身,翻动本森的身体查看着对方的伤势情况,他看着眼前陌生的裁判,嘴唇微动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对方却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手上微微发力,不着声色地将他腹部的匕首拔了出来,一时间血流如注。
    “又多了一个死掉的蠢货,呵...我们都快把地狱塞满了。”
    “裁判”咧嘴一笑,缓缓退开几步,示意圣女可以开始处决了,一道寒芒闪过,本森的脖颈处溅出几道血箭,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响,她沉默地在本森的衣服上擦拭了匕首上沾染的血迹,回过头望向贵宾观众席。
    老板的呼救声被人群的欢呼掩盖,他的身上绑着一个没关紧的公文箱,几个身着白袍的教徒如同抬轿子一般将其高举了起来,毫不犹豫地从楼上的落地窗中将其丢了下来。
    散落的钞票雨与外头传来的警笛声引起了阵阵骚乱,年轻“裁判”与一旁的圣女对视一样,打开擂台的铁丝网门顺势混进了人群之中,这是本森看见的最后一幅画面,记忆戛然而止。
    ...
    很明显,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神都觉得...我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
    而这份“馈赠”,是他们理应赔付给我的“补偿”。
    ...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本森的面色阴沉如水,打从第一眼看见樊剑开始自己便觉得不舒服,脑中又突然浮现出【异人】相互残杀的“特性”...他不动声色地悄悄朝后方挪动了一步,将手别在身后。
    “确切的讲,我是在为你提供帮助。”樊剑脸上仍旧挂着那副平和的笑容,他张开双手倒退几步,表示着自己并没有恶意,这才让本森看起来放松了些许,剧烈起伏的胸腹部逐渐平复。
    樊剑的眼睛转了转,似乎正在搜寻着什么,他旋即接着说道:“你难道不觉得可惜吗?为自己感到可惜...”他蹲了下来,拽起地上尚留有一口气的山匪,这可怜的家伙似乎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了,看见李珍茵,腿便不自觉地打起颤来。
    “救我...”他无意识地呢喃着。
    “你身边的这群蠢货拖累了你,【异人】怎么能和这种...下等种族结成一党呢?”樊剑毫不留情地将山匪的脑袋砸在了地上,嘴里不屑地嘲讽道。“你觉得呢?选择和【午托利亚】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看看这些【馈赠】...我们已经有了能够登上更大舞台的实力,没准我们还真能统治世界呢...”樊剑侧过头去瞟了眼一旁的李珍茵,接着游说道。
    李珍茵狐疑地回应着樊剑的眼神——这家伙什么时候和那个异人组织扯上关系的?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能开口,打算看看樊剑到底是憋着什么鬼点子。
    “又是午托利亚...我就知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身后的岚听见这话,仅剩的一条手臂攥着铁钩,作势便要冲上前去给樊剑来一下狠的,一旁的德文与徐子涵连忙将其拉住。
    “看来我也需要‘清理门户’了,作为初次合作的信任,能麻烦你来帮把手吗?”樊剑似笑非笑地看着本森,朝旁边走了两步让出道路。“抱歉警官,我果然还是很讨厌条子。”他笑嘻嘻地朝岚耸了耸肩,补充了自己的动机。
    本森愣了半晌才从眼前这魔幻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只有异人才能与异人合作】吗?不...仔细想想,这家伙说的不无道理,【异人】本就是被这个世界排挤的存在,但神偏偏赐予了自己无上的力量...【异人】真的有在这个世界循规蹈矩的必要吗?
    他下意识地迈开脚步,朝着几步开外的岚走去,缓缓举起拳头,手上却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你叫什么来着...算了,就叫你五万金币吧。”
    本森闻声,茫然地低头看去,自己的双臂...属于自己的“馈赠”在此刻不翼而飞,身后的李珍茵两手提着他的断肢,挥动着朝本森的脑袋砸去。
    “又多了一个死掉的蠢货,我们下个世界再见吧...”樊剑戏谑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本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开口说道:“啊,对了...和三流拳手合作什么的,听起来也挺掉价的。”
    他话音刚落,岚便挣脱开了身后二人的束缚,拖着虚弱的身躯走上前来,挥动武器一击砍下了本森的脑袋。
    ...
    几小时后,帝国南城的午托利亚地下聚集点中。
    “邮差”惬意地坐在从财政大臣家中顺手拿走的高档座椅上呼呼大睡,椅子的主人似乎是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帝师”,家里的东西一时间全都变成了“无主之物”。
    【我记得是什么原因的来着...算了,不想了。】他心里念叨着,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异人】在伊博格大陆上就像是入主美洲的欧洲人似的,杀个【原住民】完全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不远处的破旧木门被人推开,夜行和其穿着加大号斗篷的【辅助异人】走进了房间,过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伸手在门上象征性地敲了敲,将邮差的思绪拉了回来。
    “已经进来了就别敲门了啊...”
    “邮差”无奈地坐起了身子,看着眼前两个丝毫没有上下级观念的下属,叹了口气。
    【午托利亚】这几个月招收了不少在大陆上新发现的【新生异人】,这两个家伙是最后一个批次招收的,就近在被发现的地点分配了工作——四处活动,招收新的异人,然后让组织规模越来越大。
    邮差观察着两人的举动,他先前便通过登记好的资料,隐隐摸出了成为【异人】的规律:首先,【异人】一定是因为非寿终正寝的方式而死过一次的人;其次,这群异人的死亡地点一定会在“番桦市”,最后,这些异人们无一例外,身上有【罪】。
    听起来就像是哪个无聊的神想要和这座城市的坏种们开了一个颇具恶趣味的玩笑一般,什么是【罪行】?什么是【善举】?什么是【真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自称是神的家伙一个人主观地定义了一般,被人摆弄人生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心神难安...
    “精灵之森的山匪全死了,包括他们的异人头子。”
    夜行将视线从房间内的诡异油画上收回,扭头看向邮差,开口说道。
    “帝国的那两个【新生异人】干的?现场的情况怎么样,能不能分辨出那两个家伙的【馈赠】?”邮差掏出纸笔准备开始记录。“呵...居然一下子就摸清楚了【游戏规则】,这俩家伙还挺聪明的嘛...”他自言自语地点了点头,等待着夜行的后续汇报。
    “双臂因巨力撕扯而断裂,致命伤是脑部后方的重创,凶器似乎是他本人的手臂...这是【回春】的调查报告,你看一下。”
    她随手将手中的纸飞机丢到邮差的桌面上。
    邮差看着纸飞机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笔缓缓将其打开,里面用回形针夹着一张现场的照片,写报告的家伙仅用寥寥几语便描述出了一个悲剧故事。
    “死得真惨...现场的照片里我没看见任何的【衍生物】遗留,杀死他的【馈赠】应该只是单纯的身体强化...对了,之前你们去拉拢的那位恶魔怎么样了?”邮差突然想起了岚的事情,开口询问道。
    “在城门口看见她了,缺了只手。”夜行将手缩回了衣服中,挥舞着空荡荡的袖口在空中划着圈,“可是,似乎伤口处理得很好,那家伙没有露出任何的不自在,她身边有个很厉害的【医生】。”
    “是【治愈术士】吧,这种伤口以寻常【医生】的手段,没道理能在野外凭借简陋工具那么快处理妥当...”邮差眼眸微垂,补充着线索。
    “我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人被杀不就会死吗...杀了就是了。”夜行摆了摆手,开口打断了邮差的分析,“就今晚吧,走啦,饲养员。”她朝着一旁的斗篷男招了招手,两人一同出了门。
    等到那个叫作饲养员的家伙侧过身去,邮差才隐约看见,那个兜帽下边的强壮生物,看起来似乎是个...猩猩?
    【难怪不说话...】
    他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算了,睡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