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荣】...确认死亡。”
【经理】提笔在手中的统计档案中写下几笔,抬眼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邮差】。
“这家伙哪个部门的来着?”
“我记得是【烂泥】下边的...好像是情报部门。”
“好,这下拨给情报部门的开支又可以省下来点...”
经理这样说着,他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死讯,嘴角稍稍勾起,似乎省下来了一小笔经费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对了【邮差】,你等会带个人过去把他身上的【瑞德里安】回收了。”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奇怪学名...”
【邮差】无奈地挠了挠头,根本摸不清对方口中的【瑞德里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异人身上的那块石头,这名字我刚刚取的,商品总得有个标签。”
“啧...难不成我们身上的外号也算是商品的标签吗...”邮差皱了皱眉,对这种说法表现出了显着的不满。
【经理】手头的动作顿了顿,平静的目光移向对方,微微皱眉。
“你很在意这件事吗?”
“多少有点吧。”邮差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我倒是觉得这种感觉还挺好的,至少谁更有价值...一目了然。不是吗?”
他平静地说着,随手将档案合上,转过身,朝着【邮差】摆了摆手,示意着这次会面到此为止。
“怪人。”
...
“老皇帝死了,在前两天发表了《中原帝国针对异人问题的必要措施》演讲之后,没过多久就因急性脑溢血而去世。”樊剑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扫视着坐在一旁喝茶的岚,接着说道:“你觉得呢?是因为引起众怒结果被【午托利亚】的异人们暗杀了吗?”
“呼...如果你已经知道我会怎么回答,就别再把问题抛出来了。”岚手中捧着一杯热茶,她轻轻吹了口气,喝了几口后才没好气地回答了樊剑的问题。
“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啊...”樊剑悄悄瞄了一眼岚,却在不经意间和对方产生了视线交流,又连忙挪开目光。
“人类这个种族真是脆弱,不知道我是否应该这么评价。”她将杯子放回桌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分析道:“但只是为了一句话而开杀戒难免也太小家子气了,现任皇帝算是【亲和寒钢】一派,而异人的根据地就在寒钢,他们没理由去杀死一条听话的好狗。”说完,她又捧起茶杯吮了两口。
“如果只是死了个皇帝的话,我是没闲心来跟你聊这种事的。”
樊剑顿了顿,俯身将手里的报纸放在了岚的膝间,仿佛是被刚刚接收到的信息逗乐了那般,笑着摇了摇头。
“问题是,和老皇帝一起死掉的,是整一个公孙家族,凡是和皇族有血缘关系,能够继承皇位的,全部翘辫子了...”他的语调中带着难以掩盖的戏谑,显然已经快要因为他人的苦难而绷不住笑了,“上上下下三四十号人,同一天同一时刻死于脑溢血...而且这条消息还是从皇宫里边发出来的。”
“......”
岚愣了好一会才消化完这些消息,她将手中的茶具放回一旁的桌上,翘起的腿渐渐回正。
“【帝师】...你是想说那个家伙打算篡位?”她提出了一项猜测,但樊剑当即摇了摇头,对其表示强烈的否定,开口解释道:
“如果只是篡位的话,那他根本没有必要把【异人】这种不稳定因素给安置在主城,倒不如说...”
“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心怀怎样的动机,对我们发起了挑战。
倒不如说是他本来的动机就是想要将中原帝国搅乱,如果我们拒绝的话...”
他斜眼瞟了下身旁放着的霰弹枪,那是在“虚荣一役”中得到的战利品,就和樊剑先前说的那样,他并不依赖与这些外物,而相对的——火力与装备的升级也不能带给他任何的【勇气】。
他接着开口:“好听点的说法是这样说,但难听一点...”樊剑看向岚的眼神突然变得格外认真,“这是在对我们进行围剿。”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如果那种事情发生,这里的平民就得遭殃了,帝国留存的军队会变成帝师手中最方便快捷的杀戮工具。”字里行间都是家国情怀与大义凛然。
警惕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樊剑,岚的手缓缓地按在了自己腰间的铁钩上。
“你也是【异人】,你的话连百分之二十的可信度都没有。”她唾弃着樊剑的【诚信】,这是一个贼,低劣又不择手段的【贼】...他从来就不应该被人信任。
“哈哈...是吗?你说话还真的挺令人心寒诶。”樊剑挠着脑袋笑了笑,只当岚是在开玩笑,打了个哈哈便过去了,“不过你既然已经经历了【重生】,摆脱了懦弱的自己,那为什么不愿意再帮这个国家【重生】一次呢?你的【忠诚】是否足够,最好是扪心自问一下,另外你还需要一些帮手。”
樊剑看了眼一副若有沉思状的岚,伸了个懒腰,起身打算走出门去。
在经过岚身边的时候,他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意有所指那般说了一句:
“忠诚得不绝对,那就是绝对的不忠诚。”
刚出酒馆隔间,还未走出几步,樊剑便撞上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的德文。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精灵便一反常态地主动挑开了话题,他挡在樊剑身前,开口说道:
“徐子涵不见了。”
...
“将军,您可以调动多少军队,皇宫发生大事了,我们必须将军力提前安置在主城周围...”
“很巧,我们也正在讨论这个问题。”
徐威看着一头扎进了军营帐篷,连紊乱的呼吸都未来得及调整便单膝跪地对他行着下属礼的岚,摆摆手示意对方起身落座。
在他身旁的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位气质温文尔雅,乍一看起来仿佛与军队氛围显得格格不入的中年男人,见到岚的突然造访,他忽然转过头,饱含侵略性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岚一番,旋即又收了回去,悠悠开了口:
“我见过你,在南城的时候。”中年男人说话的语调就像是机器人一般,令人听不出其中的喜怒哀乐。
岚看着对方简单地行了个礼,便不再理会,落座说道:“希望徐将军将部队派遣至城外驻扎防止生变,剩下的事情,只要我们见到了【皇帝】,一切都会了然。”
“无来由地将刀兵布置在皇城周边,这已经算是【谋反】。如果我现在将你拿下,没准还能领一份特等战功。”
坐在一旁的军需官突然插了一嘴,他面无表情地托着下巴,那张像是僵住了般的脸看得令人有些心里发毛,若不是其忽然开口说话,岚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沈弘文,在这种时局中,你还打算给我们找些不必要的麻烦吗?”岚顺手从后腰处抽出一股铁钩,猛地一砸将其钉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我们要面对的问题是【异人】,先把他们赶出帝国,之后我有的是时间陪你吵架。”
被称作沈弘文的军需官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岚见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也不再过多纠结,转而看向坐在主位的徐威。
“把中心城用部队围住,【帝师】决不能被放出来...兵符呢?”岚记得徐威曾经说过自己手头的兵权并未被收回一事,便提了起来,可徐威却侧过头去看了眼一旁的中年男人,开口回答道:
“在作战参谋的手里...”
“兼南城的总城务长。”徐威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中年男人生硬地打断,徐威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主城的部队已经被调往南城支援赈灾,剩下的人手根本不够将城彻底封锁。”男人接着说道,顺手将怀里的虎符摆在桌上,缓缓推向岚。
“这个时候去【赈灾】?谁下的命令?!”岚被这消息气得浑身发抖,缓了半天才稍微能够平静一些,“如果不将源头处理干净,以后这种【灾害】只会越来越多...”
“我知道。”男人咧嘴一笑,手中不知何时翻出了一把尖刀,他翻身便朝着近在咫尺的徐威腹部刺去,后者因为这猝不及防的袭击而躲闪不及,即便是扭开了身子也只能看着刀尖擦过自己的皮肤。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坐在另一边的军需官也取出了凶器,趁着徐威躲闪的空挡一股脑地将手中佩剑刺入了他的胸膛,岚反应过来,抓起桌上的铁钩便朝二人的手臂挥去,可他们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依旧在不断地挥动武器,每一下攻击都会带出更多的血液。
“帝国事务已由【午托利亚】接管。”
他们机械般地重复着,头顶的丝线渐渐浮现。
...
“已经第二天了,徐子涵还没有回来...”
德文念叨着,叹了口气,徐子涵自打昨天中午出门之后便一直没有出现,他担忧地望向皇城的方向,而岚自从昨天回来之后便浑浑噩噩的,一副萎靡不振的姿态,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对方。
“她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医疗支援,虽然不知道【帝师】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我就当他已经知道了吧...所以我让徐子涵这段时间都别和我们待在一块,免得被发现了。”
“那诡异的丝线...就是【帝师】的能力吗?这家伙也是个异人,居然还公开支持帝国清除异人的计划...真他妈疯了。”
樊剑叨叨着打了个哈欠,手上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木工锯,不紧不慢地将先前缴获的霰弹枪枪管锯短。
“至于为什么非得来我房间,我就不问了...”李珍茵的目光从书上移开,侧过头看向坐在地上的三人。“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她轻轻地在书页上折了一个角做下记号,随即将书合上扔在一边,翻身下了床。
“等晚上。”
樊剑回答道,拿起手里锯短枪管后的霰弹枪在自己的外衣处比划了一番,确认能装进去之后又把方才取出的弹药一把抓起,随意地塞在口袋中。
“那家伙的能力似乎和控制相关,被线穿透之后就会被其操纵身体,但我还不能确定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负面效果,而且就【虚荣】当时的情况看来...这能力的作用范围似乎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
保守估计...半座城市。”
樊剑抬起头,有些分神地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我们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埋伏在角落的丝线所控制,路线走错一步就会全局崩盘...”
...
“嗡...”
绿色的光芒笼罩着男人的周身,他手上攥着徐子涵的法杖,而在他的身后,法杖的主人正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对着他释放着自己的治愈法术。
帝师牵动着手指,徐子涵的双手上浮现出了细密的线,僵硬地迈开双腿走到了对方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爽,她依仗着体内的大量魔力尚能抵抗帝师对自己语言系统的影响,但身体上的控制她却无能为力。
“为什么...明明只有手上有线侵入,但你能操纵我的全身...”徐子涵强忍着身体里泛起的异物感说道,先前樊剑得到的情报就只是被丝线侵入大脑则身躯会遭到对方控制,她完全没料到帝师的能力还有这一手。
“是啊,为什么呢...”
他眯了眯眼睛,像是突然绷不住了那般,捧腹笑出了声。
“嗤...人们总是会把司空见惯的事情想当然,觉得事情一定会按照自己的设想发展...你知道世界上死得最多的是哪一种人吗?所谓的【理性至上】者。
他们总是在关注着事件的逻辑性,合理性,却浑然不知动物本身便是感性的,而由其【感性】所衍生的并联事件自然也会充满随机性,但...只有艺术作品需要讲逻辑,这世界...这现实中,所有的事情发展都是没有逻辑可言的。
这份馈赠的内容...只是神的恶趣味罢了。”
【和樊剑说得一样啊...大部分的异人并不会去深入研究自己得到的“馈赠”,所谓的漏洞...我已经找到了。】
徐子涵叹了口气,摇摇头,对着“帝师”诡异地笑了笑。
“不过...就这么将整支队伍唯一的医疗人员直接送了出来,这可真是...”
“真是白痴...对吧?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在下套。”
徐子涵耸了耸肩,也懒得和对方辩驳,干脆就直接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你似乎是被队伍拉出来当做试探的弃子了...但我其实并不讨厌将计就计,请原谅我在未事先通知的情况下在你身上设了个套中套,现在...你有什么感想吗?”
“呵...我能有什么感想...倒不如说我现在激动到发颤啊...”
徐子涵僵硬地抬起头,定定看着拂袖离开的“帝师”,缓缓开口。
...
【他会意识到我在徐子涵身上布置了圈套,并且再在里面上一份套中套给我...】
【思考越多,错误越多。】
【复杂的事情只需要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樊剑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房间,将手中的弹药推入枪膛当中,在隔壁房间传来的细碎交谈声中提枪出门。
【只要情况还在预料之中,就不足以让我惊慌...岚,你准备好给这个“聪明绝顶”的家伙讲一个“狼来了”的故事了吗?】
...
【人类的第一枷锁】:“思考越多,错误越多。”
所属者杜克·李,午托利亚内部绰号【虚荣】,以下是你的“馈赠”:
以目标为外貌模板制造一尊由石膏制成的半身人像,当雕像完好且目标处于其半径二十米范围内时,会导致其无法接受到来自其他生物传播给目标的信息(如触觉,嗅觉,听觉,视觉等,即处于雕像范围内无法通过任何方式感知到其他生物)。使用者可以在同一时间释放出多具雕塑。
受到影响的目标在注意到【石膏像】存在时会下意识地将思维【弱化】,出现刻意【忽视】石膏像的情况,并在其注意力涣散的期间将该想法彻底抹除。
作为代价,在多个目标遭到影响的情况下,你在同一时间内只能通过肉眼观测到其中一个目标,但别太担心,你总能听见对方的声音,来为你惶恐不安的内心增添几分无法掌控局面的恐惧。
此外,【虚荣】身上携带着像是lsd邮票一般可作用于皮肤外表的特殊致幻剂,配合其能力可以导致受攻击者的空间感知、时间感知能力错乱以及幻觉产生,该药品会在接触到外界空气的瞬间开始气化稀释,原理不明。但【虚荣】并未有任何透露药剂来源的打算,但究其来源,似乎是来自于同属【帝国区域】活动异人【夜行】之手。——午托利亚【医疗部门】回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