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渐渐退去,这一次,他们过了各怀各自心事的一夜。
杨泽梦见了那个孩子。
冰天雪地里,那个孩子露出她的小手臂,雪很大,他奔向孩子,却每走一步都会向后打滑两步,无论怎样着急与努力,他都无法向孩子靠近半步,而且还越离越远。
再过一会儿,孩子就会冻死了。
他急得大叫一声:“她快要死了......”
杨泽醒了过来,他不能确保自己喊出了那句话。
或者只是在梦境里喊出了那句话。
他心虚地看向云笛,月光很亮,他看见云笛闭着眼睛似乎睡熟了。
但也可能是装睡呢,杨泽还是很心虚,他又盯着云笛看了几分钟,云笛还睡着,呼吸均匀,看上去不像装睡。
她可能没听到他喊出的那句话吧。
杨泽出了一头的冷汗,心虚是能够让一个人大量出冷汗的。
月光洒在救生艇上三人的面庞上,只有月亮,才能洞察出他们脸上那些微妙的痕迹,这些痕迹,不属于宁静睡眠的范畴。
天刚放亮,三人醒来。
放眼望去,遍地黄土,每一步都将走得异常艰难。
洪水已经耽误了他们大量的时间,如今不能再选择停等待。
三人互道珍重,互赠祝福,并公平分配了剩余的能量胶。随后,大家按照各自既定的计划,朝着不同的方向迈步前行。
洪水退去后留下的淤泥,几乎覆盖了整个地面,每一步都深陷其中,仿佛在泥泞中挣扎。
整个世界都像是被黄泥所包围,房屋,枯死的树,荒原,公路......
行走了很久,杨端找到一处高地开始休息。
他掏出口袋里的能量胶准备补充体能。
不过他掏出的却是一块樱花饼干。
杨端明白过来,这是云笛在临别时偷偷放进他的衣袋里的。
因为他选择的方向最为凶险,所以,这算是分别的祝福吧。
他将樱花饼干重新放回到口袋里,他不打算吃掉它,除非到了即将饿死的地步。
云笛很幸运,她露出惊喜的笑,她看到远处的,那只巨大的油罐,差点袭击他们成功的那只罐体,它被泥浆所包裹,显得格外显眼。
而阿豪,正坐在罐体之上。
他也看到远方正在向他走来的云笛。
阿豪从罐体上跳下来。
云笛向他奔跑而去。
她想到过很多种可能,但唯一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和阿豪重逢。
当时,那个罐体,被一排枯死的水杉树牢牢卡住,否则它还会继续随洪水漂流。
阿豪被水流也冲向罐体,碰撞让他清醒,他奋力挣扎,先攀爬到树上,发现罐体被卡得相当牢固,于是他再次回到罐体上。
阿豪检查一遍自己的身体,身体多处受伤,腹部传来持续的疼痛,爬树的时候,大腿又添了新伤,被一根树枝刺中,他忍痛拔掉树枝,血哗哗流了出来,他撕烂自己的衬衫,简单地包扎了伤口。
他的体力也已耗尽,所以只能在罐体上等待。
他非常担心云笛的安全,并对即将面对的未知感到恐惧。幸运的是,雨逐渐停了下来,洪流也开始减弱。
可洪流肆虐的荒芜之地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他在罐体上过了一夜,睡的难以踏实,他不时被恶梦惊醒,或者是被饥渴所唤醒,要么就是被冻醒。
但他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他在等,等洪水退去,他要回到水泥墩那里寻找云笛。
无论云笛是死是活,他都要找到她。
两个人抱着同样的信念,所以才会在这茫茫的,泥浆的荒野里走对方向,才会这么快的相遇。
云笛和阿豪紧紧相拥。
接着云笛掏出口袋里的能量胶。
“快吃,你一定饿坏了。”
“这倒是,感觉方圆几百里,除了黄泥,没有能吃的东西。”阿豪笑着说道。
“还去二角线鬼市?”稍作休息,阿豪问云笛。
末世里哪里还有具体的方向,云笛的选择就是他的方向。
“对的,而且,我怀疑......”
云笛将杨端和杨泽救了她的整个过程说给阿豪听。
“你怀疑他们和丹丹失踪有关?”阿豪问。
确实可能,太过巧合,而且他们所描述的场景与丹丹失踪的地点如此一致,这绝非偶然。
云笛点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是的,我怀疑他们可能与丹丹的失踪有关,甚至可能知道一些关于这一切的秘密。”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出现的地方,和丹丹失踪的地方完全吻合,他们捡到了种子和活着的羊,但却说从没见过在那个地方同时出现的丹丹,难道这不可疑吗?”云笛分析道。
“而且,我听到他做梦时喊了一句,他快要冻死了,他说的一定是丹丹,不是别人。”说到这里,云笛露出幽怨的神情。
她总是感觉杨端和杨泽对她隐瞒了什么,虽然他们救了她的命,而且直到分别,对她一直都很不错,但她还是觉得杨端和杨泽对她没说出实话。
阿豪听完云笛的分析,眉头紧锁,他开始思考其中的关联性。
确实,他心中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云笛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么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将会变得极其复杂和艰难。他们不仅要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还要时刻保持警惕,防范可能出现的阴谋和危险。
阿豪明白,他们所面临的不仅仅是自然的挑战,还有人心的险恶。
但他接受这个挑战。
“那么,我们就按照你的计划行事,前往二角线。你提到的杨端在那里活动,或许他在那里的原因,与丹丹有着某种联系。如果真的如你所猜想的那样,丹丹跟交易鬼市有关系,那么他当然会对你的询问极力否认。”阿豪也开始抱有怀疑的态度。
“嗯。”云笛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云笛的心中还是充满了矛盾。她既感激杨端和杨泽曾经救过她的命,又对他们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她也能够理解,在这个末世的环境下,人性的复杂和道德的模糊,每个人都有可能为了生存而做出难以预料的选择。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与他们有关,她也不能完全排除他们只是在混乱中尽力求生的可能性。
但每当她想到那个可怜的丹丹,那个在她离开时还不到一岁的孩子,云笛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痛苦。
为了揭开真相,为了找到丹丹,云笛知道自己必须前往二角线。她必须去那里,寻找线索,解开这个谜团。
她是母亲,不能让无辜的孩子继续处于危险之中。她必须勇敢地面对这一切,无论前方的路有多么艰难。
“如果找到了丹丹,咱们仨,去你所说的地方。”云笛感激地看着阿豪,一直以来处处帮助她,迁就她的阿豪,这个帅气的,比她还小五岁,但脸上有种超出他这个年龄刚毅与自信的阿豪。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对他心生情愫。
她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阿豪学会了收拾自己,他的背包里有了剃须刀,原来,男人也会为了悦己者而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