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瑶一边给还没走多远的江琅传音让她待会“换”身衣服,一边静静听着江无涯述说自己最近的惊险经历。
交代完了之后,小孩眨了眨眼睛,双手后背,乖乖同路瑶道:“移星知道错了,大人你骂我吧。”
路瑶摸了摸她左边小脸近额头处的青紫,笑着说道:“小胳膊小腿小脑袋都好好地待在它们该在的地方,做的又是帮助人的好事,我骂你作何?”
这要换成是她,不管是路老爷子还是大长老他们,都是巴不得她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多摔些跟头,多见见这些事的。
受的教育如此,路瑶是真的不觉得江无涯领着两个小伙伴去解救那一屋子的小孩有什么不对的。
三个小家伙都是出身不凡的,人又小,他们当自己是偷偷摸摸上山没人知道的,实际暗地里保护他们的人从来就没消失过。
安全有了保障,多见识见识世间百态,以后不会轻易被人所蒙骗,也能对底层百姓多些了解和体谅,对他们这些将来注定会出任治理一方或垂拱天下的人没什么不好。
受到夸奖的小家伙立马挺直了小身板,小声地将事情后续说了出来:“今日夫子听说了之后,罚我和那两个同窗抄写百遍,手腕都好疼了也没抄完。”
果然大人和夫子是不一样的。
路瑶换了个坐姿,迅速换了个遗憾的表情,看着好似在寻求同盟的江无涯道:“那看来我们今日不能去逛夜市了,一切要以夫子的话为重啊。”
“!!!”江无涯震惊地瞪大眼,看着才夸完自己就和夫子站在同一方的大人,总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带着笑的。
大人是在逗她还是说真的啊?
“大人,夫子给了我们两天的时间,今日不用抄写,明日我一定能够将它好好抄写完的。”
明天大人和临川姑姑就要离开了,江无涯一点也不想将这仅剩的时间用在抄写训诫上。
路瑶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看着跟小奶狗一样软萌萌,性子也放开了许多的江无涯,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点点头,同意了。
。。。
长鸣县乃是沥郡七县之中最为繁华的一县,各地商贩来往不绝。
没有宵禁制度的限制,夜里的长鸣县比之白天更为繁华热闹,尚福楼也都是灯火辉煌客似云来的景象。
没坐轮椅而是选择走路的路瑶与“换”了一身淡紫衣裙的江琅领着开心非常的江无涯出了门,融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随意闲逛着。
大颂特有的花朝节将至,花农精心培植的花草在这几日便相继摆了出来,花香缭绕,灯火通明,更为晚间的长鸣添了几分雅致与欢快。
路瑶来到清铖界已经差不多有两个多月了,除了领着江无涯去辽源大山历练放松了些,其余时间不是在闭关修炼就是坐在马车里修炼。
从一开始就进了狼窝村见了不少恶事,这人人带笑领着妻儿父母出来游玩的风俗民情,她今日也是第一次领略。
江无涯虽然因为要学的东西多以及需要锻炼,同样没有逛过夜市。
但她的同窗都挺喜欢和她聊天说话,关于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跟她说了不少,加上每日在尚福楼和怡裕书院来回,她算是三人之中最为熟悉的人了。
至于江琅,她早些年是见过也玩过,但是领着自己女儿出来游玩,那还是头一回。世事变幻,那感觉可大不一样了。
两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年轻女子领着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女孩,走到哪里都是买买买。
出手大方不墨迹不说,该拼学识与武力之时,两人随意散漫之间,也是位居榜首,特别给途中遇见同窗然后一起游玩的江无涯长脸。
等江无涯第二天去了学堂,连没有资格探知她的真实身份觉得她穷酸还是个女孩的某些夫子同窗都知道了她家的大人有多厉害。
不管心里怎么想,之前的冷脸,都是再不敢摆出来了。
。。。
“大人,你一定要好好的,然后早点回来啊。”
玩好睡好的江无涯特意起了一个大早,找了个宽敞点的地方,边练拳脚边留意着路瑶以及江琅两处房门。
一套锻体的拳法刚练完,路瑶的房门便打开了。
早就料到江无涯会这么做,路瑶昨夜进入空间修炼之前便布置了感应术法,刚才听到她的动静,方才收了修炼,从空间之中出了来。
正准备练第二遍的江无涯连忙收了起手式,凑到了路瑶的面前。
“昨夜玩得那般晚,今早可以多睡一会的。”
“我想送。。”
还没等江无涯说完,从路瑶房间往右数两间的房间门也发出些微的声响,掐着时间出来的江琅回身关好门,往两人这里走来。
一边走,还一边仰头看了看天空尚算明亮的月亮与繁星,轻摇了摇头,“移星,你今日比以往早起了一个时辰,待会上课读书之时,可别打瞌睡了。”
“临川姑姑你放心,移星从来没有在课堂上打过瞌睡,今天也不会的。”
江无涯学她仰头看了看天上,知道她们这么早出来是因为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以往她早起都是去庭院里练剑的,今天为了不打扰到她们的休息,方才选了动静小的拳法来练,还闭紧了嘴不发出声音,没想到还是将大人和临川姑姑吵到了。
路瑶看了看提及小家伙早起隐约还有点遗憾的江琅,给了她一个无言的眼神。这人自昨晚江无涯睡着了就坐在床头盯着看得眼睛都不带眨的,还没看够呢。
江琅理直气壮地回看了她一眼,俯身将乖巧得不行的江无涯抱住。
昨晚游玩之时便将该说的话说完了,知道江无涯之所以起来这么早还在门口守着,是因为害怕她们不告而别或者到了去学堂的时间她们还没收拾好。
江琅拍拍她的背,轻声道:“临川姑姑虽然没有修炼过,但听很多很厉害的人说过,修行之道,应当日日不辍。移星今日还没开始,快去练剑吧,待会用过早膳,我们一起出门可好?”
“好。”很少被人轻柔地抱在怀里的江无涯红着小脸,抿着唇笑。
时间在在意的人眼里流逝得飞快,等练完剑沐浴换好衣服,再吃完早膳,也就到了该去学堂的时候。
也就到了,离别之时。
目送着被朱岩虎护送着的江无涯慢慢走进书院大门,江琅轻吐了一口气,转头对着身旁没再坐轮椅的路瑶道:“走吧。”
路瑶点头,两人和一直在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列昭出了县城,施展身法快速往辽源大山而去。
。。。
“见过三位姑娘,在下张傲,有礼了。”等候在去往云雾山必经之地的张傲看着施展轻功来到面前的三人,来不及感叹她们各有千秋的美貌,快速理了理发冠衣袖,拱手见礼,“此次之行,在下以及家仆定会好好保护三位的,还请放心。”
路瑶三人看了看戴着玉冠身穿华袍做贵公子打扮的张傲,再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四名实力最低力将八品,最高还有力宗二品气息精悍凶戾的所谓家仆,都没回贵公子的话。
路瑶笑着看了江琅一眼,目露调侃。
这下子,她是真的信了张家不是江琅手下的事了。江琅手底下的人无论对外地位能力多高,对她的态度永远都是恭敬无比的。
而如张傲这种明面上耍小聪明,嚣张地打她脸的行为,在现在心情不是很好的这位面前,怕是要被狠狠地收拾一番。
不过能够从张倧张保那双胞兄弟手里夺到进入龙窟的名额,又能坐稳世子之位,或许这模样不过是个虚假表象也说不定。
“张世子,我记得之前我与贵家主所商谈的,是只你一人随我们三人一起入云雾山。这四位血腥气都还没散去的高手,是何意?”
心情特别不好的江琅看了看那四位,勾唇笑了笑。她正好想发泄发泄,这张家倒是挺“懂事”,将出气的东西直接送到她面前了。
贵公子张傲看了看对面的三人,笑着说起了场面话,“章姑娘且莫急,在下刚才便说了,这四位,只是护送我们进入那里面,他们四人并不会进去。这只是家父担忧在下安危,特意劳请在下伯父,也就是军武侯爷从军中找来的高手,专门护卫我们此行的。”
江琅冷笑,轻蔑地扫他一眼,“那可要我说一声谢谢张家主和军武侯的照顾?”
张傲全当自己听不懂她话中真意,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谦虚说道:“那是应该的,章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路瑶看了看于无声无息之间便将那四人笼罩于沉沉魔息之中的江琅,开口将张傲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张世子的脾气真好,性子也很单纯嘛。”
张傲看向突然插话的路瑶,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家父倒是常担忧我这性子,说我人傻不知事,我也自知我有很多不足,倒是有些愧对姑娘的夸赞了。”
“张世子何须客气呢。我之前也曾见过令弟张保一面,三公子亲涉险地又诈死脱身,能力心计均是不俗,果然不愧是权贵之家的公子。张世子你身为他的至亲兄长,能力定然在他之上,请这四个我见之生惧的高手前来,倒是有些不必要了。”
路瑶看了看周围,指了指回县城的方向,“如今不过半途,张世子不如按照约定将这四位遣返回府?”不然你怕是要跪了。
张傲笑着听完,微微笑了下,努力把心中涌起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在下三弟能够得林瑶姑娘如此盛赞,实在是他的福气,在下替他向你道谢。不过这四位真的只是护送我们去云雾山而已,林瑶姑娘与列昭姑娘大可不必害怕,放宽心就是。”
这女人先是说他头脑简单,然后又夸不是一个娘生一直和他作对的庶子,能忍着不发火,张傲自己都觉得自己忍耐的功夫见长。
“看来你是不愿意老老实实地进龙窟里面了。”路瑶摇头叹息一声,抬手点向他的眉心。
给了机会,却不愿把握住,自找的嘛。
张傲只觉得一个愣神,对看在眼里的动作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眉心便是一阵刺痛。
另一边悄无声息解决完那四人的江琅收回魔煞之息,先看了看抱着黑煤球的列昭,转头看向路瑶。
因为旁边站着一个安安静静地看着戏,立场不明的人,路瑶也没说话,只对她点了点头。
张傲修为不过三流后期的境界,也许脑子能用,但武力是真的不行,她连半成的实力都没用上,他人就跪了。
这次使用搜魂术,是受了与他们有誓言约定的江琅所托。
不过张傲身上虽有孽债,但罪不及来生,修为又低下一点难度都没有,所以路瑶这次下手和当初对待苟小宝母亲一样,力度相当地温和。
因此,张傲除了脑子转得慢了点,没多大损伤,正面色惊惧的跪地求饶。即使他不知道路瑶对他做了什么,单看后面那四具白骨,他也知道该老实了。
“既然张家心怀鬼胎不想好好合作,那便依照誓言来吧。”
张傲看着缓步向自己走来的江琅,忍着脑子突然的剧痛,趴着连连磕头,“章、章姑娘,本世子、不,不是本世子,是我。我知道错了,这些都是我父亲和族老们的决定,与我无关啊,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江琅轻扫了一眼涕泗横流再没有之前骄奢模样的张傲,冷然一笑,抬手放在他的头顶。
不到三息,跪着的张傲便化做了白骨,颓然倒地。
“真是干脆。”
路瑶看了看地上五具可以做标本的白骨,对着江琅竖起了大拇指。
一直安静的列昭连忙点头,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江琅看看神态不一的两人,笑了:“我可是上过战场的人,背弃誓约,便该有这等觉悟,不止是张家,还是我。”
“自当如此,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