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忽逢连阴雨,北屏的第一场春雨,已经淋淋漓漓下了一个星期。
言北趴在窗前,看着院里的银杏树,经过一季漫长的等待,悄悄披上一层绿纱,恰如重生。
雨水滴答,微风轻拂,你好,三月!
掰指一算,他已经离开半月有余。
——你好吗?这里下雨了,你哪里呢?
未知的等待加了期限,现在的每一天,都变得有希望,有意义。
小黄在她脚下蹭了蹭,她低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乞求的盯着她,可怜兮兮,求她爱。
她蹲下身,抱它入怀。
“你也知道撒娇有人爱啊,”她撇撇嘴,捋捋它的毛发,“多好,你有妈妈爱,有姐姐疼,幸福的小黄,姐有点想他,怎么办?”
小黄能听懂她说的话,脑袋在她怀里蹭个不停,抬头,伸着舌头舔她的脸。
“丑鬼,丑鬼……” 言北指尖指着它的脑袋,它不躲不让,轻轻唤着。
她笑了,小黄才乖乖蹲下,静静看着她。
“北北,亦风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啊?”刘云从卧室里出来,把外套穿上,准备出门的模样。
“妈,他忙着呢,抽不开身。”言北松开小黄,起身帮刘云拉了拉衣服。
“忙也不能一天不着家啊,谈个恋爱,就跟自己谈似的,没意思。”刘云皱了皱眉,又睨着她的闺女,当妈的就是心疼。
“妈,我俩好着呢,整天黏黏糊糊会烦的。”
“那也不能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面吧,”刘云叹了一声,“不让你好吧,你整天愁眉苦脸,这让你俩好上吧,就整天独守空房,好不好又有什么意思。”
“妈,我不是说了,他忙,等忙完,整天在你面前晃,你可别嫌烦。”言北勾住刘云的手臂,撒娇地摇晃着。
“我发现,妈你比我还想他。”言北嬉笑道。
“去去去,我找你芙蓉阿姨唠嗑去,下这么久的雨,摊你也不让我出,我都快发霉了。” 刘云愁归愁,自己闺女自己还不得宠着,爱屋及乌,就是这个道理。
“妈,早点回来,别太晚了。”
“知道了。”
拿着手机,她也不敢打,消息也不敢发。
她知道,他方便的时候,会主动联系她。
这场春雨,让原本暖和的天气也跟着起了凉意。
她拿了件外套穿上,打算好好看看李双给她的书,学术报告写不了,增加点知识倒是可以。
她刚坐下,书还没打开,房门就响起。
刘云刚走,这么快就回来,想着是不是芙蓉不在家。
“妈,你……”
话音未落,她一瞬就愣在原地。
“北北……”
这是谁,可怜兮兮,憔憔悴悴,全身湿哒哒,身体颤颤抖抖,她都快认不出她了。
“瑾夏,你怎么啦?”她上前,捧着那张发白的脸。
一张脸,凉得她手心发颤。
“北北,呜呜呜……” 王瑾夏扑进她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怎么啦?别哭,快进来。”
她把人往里拉,一路带进卧室,王瑾夏全身没一个地儿是干的,她连忙去浴室调好水温,把人拽进浴室,帮她解了衣服。
从小到大,除了和肖俊分手那会儿,她哭得死去活来,至今,第一次见她这般不堪,眼里没了神色,脸上没了光泽,颤颤巍巍就像只被丢弃的小猫,寻不着主人,声音嘶哑得厉害。
不用问,言北也猜到九分,除了肖俊,没人能把她欺负成这样。
洗过热水澡,换上暖和的睡衣,她把人拉进被窝里,可王瑾夏还在不停颤抖。
言北扶着她的额头,烧得滚烫。
“瑾夏,你发烧了,我给你拿药去。”
“北北,”她拉住她,双眼红肿,“怎么办,我害怕。”
“怕什么,只是发烧而已,吃了药,躺会儿就没事了。”言北柔声细语,安抚着她。
可王瑾夏拉着她不放,一直摇头:“北……我怀孕了……”
言北一怔。
这就是她整治肖俊的办法? 用孩子去套牢一个已婚男人?她傻不傻?
言北哭笑不得,瘫坐在床边。
“瑾夏,你……你说你傻不傻,你给他生孩子,她就能离了娶你吗?到头来,你也只是小三儿,众人唾骂,别人不会因为你给他生孩子觉得你有多高尚,只会觉得你不要脸,道德败坏……”
话出口,言北就想扇自己一耳光,床上这个女人,现在需要的是她的安慰,她却拿着刀,又割她一块肉。
“瑾夏,对不起……”她把她搂进怀里,她何尝不是难过,看她这样,跟自己疼没两样。
“他说,让我自己选择,打掉孩子,继续做他的情人,如果非要留下,他绝对不会承认,也绝对不会离婚……”
“肖俊就是个王八蛋,我以为他挺爷们儿,没想到,那一档子生意,靠的全是他丈人家,没他媳妇,他就是个屁,我鬼掩眼在他这棵树上吊死两次,死的还不干脆,要死不活,难受。”
付出爱最多的那方,总是要伤的深,她爱的真,爱的切,才会死活不放手,这下,她也该死心了。
王瑾夏嗓音都是颤抖的,现在的体温,起码得三十九,她怀着孕,言北都不敢给她乱用药,让她先躺着,给她弄点水,先物理降温。
“给我药吧,我明儿就把孩子打了。”王瑾夏哽咽着,谁忍心啊,自己身体上的肉,掉块皮都疼,别说还是一个小生命。
“别乱动,先把病养好再说,你现在傻乎乎的,清醒了就后悔了。”言北把她摁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起身又听她呜呜呜的哭:“这孩子保不住,医生说有先兆流产的征兆……”
…… 言北脑袋疼得嗡嗡嗡直叫。
她出门端来热水,哄着王瑾夏喝了些,把家里备用的退热贴帮她贴上,这还是上次她发烧,刘云买回来的,剩下的居然还派上用场。
她又帮王瑾夏把胳膊大腿,来回擦了几遍,温度也渐渐降下去,明显有了些精神。
“北,别让我妈知道我在这儿,我怕我腿被打折。”
她还知道怕,想这法子,做这事的时候怎么不怕,这会儿才知道,晚了。
言北也没气她,点头附和她:“知道,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