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事并非非黑即白，你讨厌白霖，想杀了他，无可厚非”，凌姝墨伸出手来抬起陆今疏的下巴，强制对方与自己对视，“你做的某些小动作，例如，在上官序的面前，故意提及薛芜备受孤的宠爱，让上官序替你去折磨薛芜。孤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管，也懒得管而已。”
    陆今疏的那双桃花眼瞪的滚圆，他在无意识之间咬破了自己的下嘴唇，一直到浓郁的血腥气，在他的口腔中弥散开来，他也仍旧回不过神。
    “后宅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孤要是每一个都要刨根究底，那就是累死了，也管不过来”，凌姝墨说到这里，双指捏紧了陆今疏的下巴，“你知道孤为什么容忍你，挑拨上官序去搓磨薛芜吗？”
    陆今疏只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被捏的脱臼了，但他现在可不敢喊疼，他强迫自己紊乱的大脑开始飞速思考。
    上官序带着人气势汹汹杀进月华殿的时候，薛芜私藏情书那件事情，还没有败露。
    按理来说，那个时候凌姝墨应当是极其喜爱薛芜的。
    凌姝墨见陆今疏想不明白，她干脆自己公布了答案，“孤每次去月华殿，他都冷着一张脸，整个人清清冷冷的，像是从月亮上下来的仙子一样。
    他是很漂亮，孤也很喜欢他那副美人面。但孤的容忍度也是有限的。
    他薛芜以为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整日里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孤可以哄着他一次两次，甚至三次四次，可他该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陆今疏感觉凌姝墨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放松了些。
    凌姝墨唇边泛起柔和的笑来，说出的话却森冷无比，“孤不仅有脾气，脾气上来了还要杀人。”
    凌姝墨的手在陆今疏的左脸上轻轻拍了拍，“等你的病好了，就去杀了薛芜。孤本来还想着，只要他肯主动放下身段来求孤，孤就乐意接着捧着他。但现在不需要了，他比较适合直接下去见阎王。”
    这时，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外面的侍从声音慌乱，“太女殿下，太女君主子他出事了。太女君主子殿前失仪，惹怒了陛下，陛下说要当庭将他杖毙。”
    凌姝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直接忽视了门口的侍从，“陆今疏，你是个聪明剔透的人，孤很喜欢你。在孤的容忍范围之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陆今疏感觉自己的眼眶有泪水流出，凌姝墨立刻就用指腹，刮去了他脸上的泪痕，“孤说了，你因为孤受的委屈，孤心里都记着。傅亦尘陷害你和凌姝骄通奸，孤跟你保证，总有一天，让你亲手杀了他……”
    凌姝墨的话还没说完，门口的方向传来了更加急促的敲门声。
    凌姝墨的眉头皱了起来。
    时祈快步的走上前来，“殿下，太女君在陛下面前说了些……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陛下现在雷霆震怒，本来打算要将太女君五马分尸，君后主子劝说陛下，这大过年的，实在是不吉利，不如压到年后再处置。
    陛下把车裂之行改成了廷杖，却怎么都不肯将时间推迟。您还是赶紧过去吧，以免陛下把怒气波及到您身上，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凌姝墨立刻就站了起来，她一边疾行向前，一边追问时祈，“你别说话含含糊糊的，秦温尔到底说的点子什么鬼话？”
    时祈张了几次嘴，最后终于一咬牙，把秦温尔的话复述了出来，“萧贵君喜欢听太女君讲故事，所以昨日留了太女君在含章殿过夜。
    当夜，陛下翻了萧贵君的牌子。
    太女君跟侍从议论陛下……说陛下长的五大三粗，丝毫没有作为女子的娇俏柔弱，陛下这样的人要是在他那个世界，就算是倒贴大几千两真金白银，也没有男人要，一辈子都要在家里做个老姑娘。太女君还说，陛下被那么多男人都……都玩、弄过……”
    时祈话说的结结巴巴。
    凌姝墨听到这里，直接打断了时祈，“够了，闭嘴。你敢说下去孤都不敢听。”
    两人行色匆匆的到了长乐宫的正殿。
    皇帝高坐于上首，君后面色不好的站在她的身侧。
    秦温尔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他身边的地板上，散落着不少瓷器碎片和一摊茶水。
    皇帝看到凌姝墨，原本就高涨的火气直接喷发了，“凌姝墨，看看你纵容的好夫郎，在朕的后宫里妖言惑众就算了，萧贵君喜欢，又是大过年的，朕本来是不打算计较的。结果呢？他连朕都敢编排，居然说朕嫁不出去，朕看他是疯了。”
    秦温尔身上多处被瓷器碎片划伤，鲜血顺着伤口滴滴答答的往下淌，在洁白的瓷砖上汇聚成了一小滩的血潭。
    皇帝下意识想拿起瓷杯，照着凌姝墨的脑袋上也来一下子，但桌子上仅有的那几个茶杯，已经被她给砸干净了。
    凌姝墨避开地上的碎瓷片，她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声音恭敬，“母皇恕罪，秦温尔从去年七月份开始，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就变得疯疯癫癫的。儿臣私底下给他请了道长驱邪，但作用微末。秦温尔在东宫时，就对儿臣多有不敬，且残害后院侍郎。儿臣念及旧情，以为他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没想到他变本加厉，今日酿成大错。”
    凌姝墨额头触地，给位于上首的皇帝行了叩拜大礼，“秦温尔罪不容诛，儿臣以为，当对他施加凌迟之刑，以敬效尤。儿臣监管不力，也当一并处罚，还请母皇降罪。”
    皇帝原本暴怒的神色，在听到凌姝墨那句“当对他施加凌迟之刑”时，瞬间就和缓了下来。
    凌姝墨对于秦温尔是怎样的宠爱和纵容，是朝野皆知的事情，她原本以为凌姝墨肯定会给秦温尔求情，没想到她这个不学无术的女儿，脑子倒是难得的清醒起来。
    皇帝又想到了凌姝墨这段时间，于政务上也上了心，她本以为那只是意外，如今看来，凌姝墨这个不省心的东西，终于是开窍了。
    君后眼底也难掩诧异，他原本以为自家女儿和秦温尔是小妻夫闹矛盾，床头吵架床尾和，才顶着陛下的盛怒劝了几句，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凌迟之刑”这四个字，是她女儿说出来的。
    君后和凌姝墨要是阻拦着，非不让皇帝处罚秦温尔，皇帝必定会让人当场杖毙秦温尔，但如今没人拦着她，她倒是也不急着处死秦温尔了。
    毕竟这大过年的，死人实在是太晦气了。
    皇帝冷声道，“太女君秦温尔言行无状、胆大妄为，今废去其东宫正夫之位，打入地牢，年后处以活剐极刑。”
    皇帝话落，两个女官一左一右的将秦温尔给架了起来，往皇宫地牢的方向拖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