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包汤圆的过程中，知青们在闲聊，不知不觉就有很多人在议论何莉莉跟乔川勾搭成奸的谣言。
    “你也是红日大队的，那你知不知道这件事？那个何知青真的跟那个叫乔川的劳改犯好上了？”
    “是真的，他俩的事情爆发出来之前，乔川就经常来找何知青……”
    “我还撞见过何知青跟乔川在角落说话，乔川去摸何知青的手呢！”
    “我的天啊……她还是个知识青年呢，居然这么不要脸？！”
    后来，落在何莉莉身上的异样眼光越来越多。
    尽管乔卿卿没有大张旗鼓地提起这件事，但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而且效果更好。
    现在难题被抛给了何莉莉，是要主动解释，还是一言不发？
    不管何莉莉怎么做，她都哄骗不了大家，扭转不了知青们对何莉莉的印象了。
    主动解释，那就是欲盖弥彰。
    更何况红日大队的知青们所透露出的消息，是真实存在的，难道这么多人都在抹黑她污蔑她？
    真要对质，何莉莉也是占不了上风的，她那茶言茶语的一套在这种场合下起不到半点作用。
    也不枉乔卿卿暗中花了那么多钱，引诱这帮知青站出来说实话。
    不解释，那就是心虚。
    关于她的那些讨论会继续传播，一直到所有人都知道，红日大队的何莉莉何知青，是一个暗中和乔川勾搭的下贱女人。
    这下，真如她对乔川说的那样，她何莉莉的名声可谓是臭到家了。
    乔卿卿如今推波助澜，就是为了坐实何莉莉在乔川面前抹黑她的那些话。
    否则，乔川这场火不是白放了吗？
    而乔卿卿也在暗中观察着何莉莉的反应。
    她倒要瞧瞧，何莉莉是不是真的受不了别人的议论和眼光，打算去死。
    遗憾的是，根据乔卿卿的观察，何莉莉表现得很平静，这份心理素质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差。
    愚蠢的乔川啊，看看你是怎样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吧！
    乔卿卿心中冷笑。
    终于，汤圆包好了。
    大家都知道这场元宵集会，是由乔主任出钱出票举办的，所以吃汤圆的时候，知青们纷纷表达着对乔主任的谢意。
    乔卿卿也很随和，端着一碗汤圆在场中走动，跟知青们搭话。
    末了，乔卿卿又说了一番鼓励大家积极参与劳动，用最好的状态迎接春耕的场面话。
    如此一来，今天的元宵集会便圆满落幕，在她“乔主任”的履历上，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其位，谋其事。
    乔卿卿就是要让上面的人知道，虽然她这个职位是丈夫用军功换来的，虽然没人指望她能在这个职位上做出什么成就……
    但，既然她乔卿卿接下了这份差事，那她就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等知青们结束了今日的活动，从知青点离开时，每个人的精神面貌都有了很大的改变，脸上洋溢着笑容，带着一丝振奋和期待。
    “乔主任可是说了，等春耕结束后，会再举办一次活动，到时候在大队里表现优异的人，还能获得奖品！”
    “也不知道乔主任会给我们准备什么奖品？”
    “不管是什么，看今天乔主任这大方的样子，可以肯定的是奖品不会小气了。”
    “这么一来，我们积极劳动既能挣到工分，又有机会得到乔主任给的奖品，我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像这样的对话，在几十名知青当中进行着。
    可别人都是成群结队的，只有何莉莉一个人孤零零，从前她是众星拱月的风云人物，无论男男女女都喜欢围着她，如今却是大家鄙视的对象。
    尽管何莉莉表面风轻云淡，但她的内心已然怒火滔天。
    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挫败感险些要盖过她的理智！
    好一个乔卿卿，不愧是陆珩的女人……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
    何莉莉一再告诫自己，要沉住气，要稍安勿躁。
    不就是一次失败么？
    这没什么，她这样的人，早就习惯了失败。
    无论成败都要维持好平稳的心态。
    ……
    另一边，乔卿卿本以为何莉莉会来找她。
    但是，没有。
    何莉莉并未在她面前出现。
    到了这一刻，乔卿卿心中的疑虑再次放大。
    如果何莉莉只是一个下乡的知青，那么，她为什么要做这一系列的事情？
    在红升大队时，何莉莉就在塑造一个漂亮、娇气的形象，让男知青对她产生好感，心甘情愿代她上工，又跟周泓俊勾结……
    乔卿卿从前沉浸在对周泓俊、对时家的仇恨之中，有些忽略了何莉莉，但现在回想起来，她才意识到何莉莉的不同寻常。
    如果说，在周泓俊行动之前，何莉莉联合时旺引周泓俊对付她，是出于妒忌、记恨等等情绪——尽管乔卿卿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对方妒忌的，毕竟她那时候的外形条件比何莉莉差远了。
    总不能是陆珩没受她勾引，所以她就记恨上了自己这个正牌妻子了吧？
    何莉莉对陆珩又没有感情！
    就算是见色起意、一见钟情，那也只是很肤浅、很浅薄的感情，不至于让何莉莉为了这点感情，就失了理智去苦心积虑害她。
    再退一万步说，就当何莉莉这时候的心理说得过去。
    可后来呢？
    周泓俊带了好几个混混，想要轮了她一个女同志，结果事情闹大，周泓俊等人，不是死刑就是坐牢！
    如此恶劣的事情，何莉莉难道不该害怕吗？
    正常人再恶毒，这时候都会惊慌，都会恐惧，都会想着来她这个受害人面前道歉求饶的吧？
    但，何莉莉当时做了什么？
    她是道歉了，却是装出来的歉意，是为了哄骗大众放过她的敷衍之举！
    说白了，何莉莉心里根本没有恐惧和后悔，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之后，何莉莉更是设计转到了另一个大队。
    那时乔卿卿还以为，何莉莉是害怕遭到她的报复——当然，也是因为周爱国大队长容不下她了。
    然而直到今天乔卿卿才想到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何莉莉知道在红升大队装不下去了，所以才想着换到别的大队？
    换言之，何莉莉是觉得，留在红升大队对她想做的事没了助益，认为只有到新的大队，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乔卿卿之所以会如此联想，也是因为前世，在这一带出现了太多的间谍、特务了！
    老郑这个间谍已经是出人意料的存在了，但，前世查出来的那些间谍特务里，还有比老郑潜伏更久、更深的！
    加上前世周泓俊爆出跟何莉莉的事情后，她对何莉莉就多留了心眼，如今又听见何莉莉对乔川说的那些话，所以乔卿卿也算是对此人有了“偏见”。
    她本身就不盼着何莉莉好，自然会把何莉莉往坏人的方向去联想。
    而今天何莉莉的种种表现，却都让乔卿卿感到心惊。
    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乡女知青，在今日的处境下，怎么可能如此平静？
    她就算不吵不闹，也不可能不哭不躲吧？
    何况，何莉莉此前表现的像是一个绿茶，正常的绿茶，这个时候肯定会跑来找她求和，不管她肯不肯放过自己，起码也让人看到，她这个知青办主任在欺负人。
    结果何莉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乔卿卿回了家，立刻就拉着陆珩进房间说悄悄话。
    陆珩之前可是说过，付瑞方交出的那本名单里，只记载了跟付瑞方、宁荣同等级，以及比他们低等级的间谍特务。
    至于更高等级的，就没有线索。
    军方之所以那么重视这本名单，一来是有了它就能除去很多潜伏的间谍特务，二来就是希望借名单上的人物，顺藤摸瓜，揪出更高级别的间谍特务。
    上回陆珩出差去的还是沪市，用他的话说，沪市在民国时期就有很多租界，导致那里也成了间谍特务的大本营之一。
    而上次陆珩立了功，就是因为他抓到了一名比宁荣和付瑞方级别更高的间谍。
    此人代号“菟丝花”，隐藏得极深，也十分狡猾，即便陆珩手中有名单上的人提供的情报，却也差点被对方逃走。
    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个间谍最终还是落到了陆珩手里。
    可是对方被抓走时，对陆珩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菟丝花永不凋零。”
    换做别人，会认为对方这是在表达对组织的忠心，就像我们的人一旦沦为俘虏，也会说一句“新华国万岁”。
    陆珩却直觉，这句话暗藏深意。
    乔卿卿就和陆珩分析，有没有可能，他抓错人了？
    ——“真正的‘菟丝花’不是她，所以她才会说菟丝花永不凋零，而不是她的组织永不凋零。”
    当时陆珩听到这话，立即紧皱眉头，露出沉思的目光。
    而此刻，乔卿卿概括完今天元宵集会上的情况后，便着重提了何莉莉的表现，以及她对何莉莉的怀疑。
    “菟丝花，不就是依附强者生存的形容词吗？我看这何莉莉一直以来的表现，倒像是一株真正的菟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