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岳疏桐等人收拾好了东西,乘上谷夫人安排的马车,跟随谷铭前往他的住处。
谷铭的宅子在祁安城的西城,这一带远离闹市,虽不算十分繁华,却很是僻静。有好几处朱门碧瓦的大宅,想来此处也有不少达官显贵居住。
谷铭的宅子是一座三进的院子,虽不大,却极为讲究。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如今只有我们几人,谷将军想做什么,不妨直说。”眼看着大门从自己身后缓缓关上,岳疏桐再也忍不住,脱口质问谷铭。
“姑娘此话何意?”谷铭只是冷冷一笑,假装没有听懂岳疏桐的问话。
“起先,我是真的以为你想要为我们行方便,可这一带奢华不输东城,外面那些府邸中住了多少显贵,根本就不是藏身的好去处。你到底想干什么?”岳疏桐步步逼近。
谷铭到底是战场上拼杀过的猛将,并不露怯,迎着岳疏桐的目光,道:
“我的目的,昨晚已经说过了。”
“我本以为谷将军是一代英豪,不想你竟这般遮遮掩掩。”岳疏桐嘲笑道。
这句话果然刺激了谷铭,他脸色随即一变。
“我并没有本事,更没有胆子对稷王殿下不利。无论怎么说,稷王殿下都是金枝玉叶,天潢贵胄,而我只是一介臣子。我爹娘年事已高,本应颐养天年,不再受这凡尘俗事所累,可稷王殿下如今与我爹娘在一处,我为人子,实难袖手旁观。此处就是祁安城,天子脚下,若是有朝一日,稷王殿下败露,只怕我爹娘难逃一劫。故此,我只好出此下策,委屈稷王殿下在寒舍住着,知道殿下大业已成,亦或是……至少,我还能顶了罪名,不会直接连累我爹娘。”
谷铭的话并没有说全,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真正想说什么。
“你分明是想幽禁我们。”岳疏桐动了怒。
“不敢。我方才说了,我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倒是姑娘,能耐大得很,今年早春之时就可改头换面,混入我府中,还闹出不小的风波。后来又和向琴师一道去了殷府。我看那时姑娘胆子大得很,怎么今日倒像是惊弓之鸟一般?”谷铭的眼神很是凌厉,直视着岳疏桐,语气依旧不善。
岳疏桐心中暗暗一惊,却依旧面不改色。事情已经过去太久,谷铭重提这两件事,并不会对她不利。她更好奇,谷铭究竟是怎么认出她的。
毕竟,岳疏桐确实不记得从前与谷铭有过什么交集。
谷铭好像看出了岳疏桐的心思般,继续道:
“姑娘是不是在猜,我是怎么认出你的?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从前姑娘还做稷王府的侍女之时,宫中中秋宴,我曾远远见过姑娘一眼。纵然一个人戴了面具做伪装,可是他的身形举止,还有那一双眼睛,是不会变的。”
“那我还真是要多谢谷铭将军当年没有揭发我。”岳疏桐咬牙切齿道。
“见到你时,我确实吃了一惊。当初我只当你侥幸逃脱,为了继续活着才改头换面,故此我并没有想过揭发你。如今看来,我真是悔恨万分。一时心慈手软,竟致我爹娘于险境!”
“谷将军,”段泓终于开口,他缓步向前,道:“谷将军一番孝心,我明白,更深为敬佩。但一切错在我,与阿灼并无干系,她是我的乾魂,她所做的一切,皆是我的首肯与默许,并非她有意而为之。给谷老和夫人,还有谷将军添了太多麻烦,是我的过错。谷将军尽可放心,我一定会将事情尽早办成,不再让谷老,夫人,还有将军担惊受怕。”说罢,段泓竟向谷铭行了一礼。
谷铭此前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惊讶的神情。见段泓如此,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终于,他道:
“殿下要做的事,臣不会过问一句。自然,臣也不会向什么人出卖殿下。殿下尽可放手去做。臣只是想保住爹娘。若有出言不逊,还请殿下宽宥。”
“我绝不会因为此事而怪罪将军。我也有爹娘,若有可能,我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他们……”段泓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一时间,四下陷入了一片寂静。
“好了,既然话一说开,误会也已解除,我们还是先将东西放下吧。有劳将军带路。”竹猗开口道。
谷铭一言不发,在前面领着路。
眼看着岳疏桐等人放下东西后,谷铭说了一句“诸位请便”,便转身离开了。
“只要他不妨碍我的事,我也不会对他不利。不然……”岳疏桐看着谷铭的背影,低声自言自语。
“他要是敢妨碍姑娘的大事,我第一个不饶他!”心无道。
“你要怎么不饶他?”听到心无的话,岳疏桐饶有兴致地问道。
心无竟十分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我要把他捆起来,扔进马棚里,不给他吃不给他喝。”
岳疏桐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