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还放着一副碗筷，那是给他父亲楚国旭准备的。
    每年都是如此，三副碗筷，一副他的，一副朱丽华的，还有一副楚国旭的，没有母亲的。
    朱丽华不承认他的母亲。
    即便在他面前，她也从不避讳，提及他母亲，她脸上都是嫌弃，似乎他母亲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以前他们一家也住在这栋别墅里，因为朱丽华的苛待，让父亲楚国旭不得不带着他和母亲搬了出去。
    再回到这里的时候，是他父母因车祸去世之后，朱丽华身为唯一监护人，把他接回身边。
    可他再也没有家的感觉了。
    “吃饭吧。”
    朱丽华冷淡地说了一句。
    楚越没有动筷，看着一桌的菜，忽然想起刚刚在家里吃的那一顿，宋君瑶手艺很好，做的饭菜很合他的口味。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后悔，应该陪她的，来这个鬼地方做什么。
    “怎么？不合胃口？”
    “不饿，您吃吧，我先回去了。”
    “回哪里去！这是你家！不饿就坐着，陪你爸爸吃年夜饭！明天去祭拜你爸爸。”
    “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您不用这样缅怀他。”
    “你说的什么话！”
    朱丽华将手里的筷子狠狠砸在桌子上。
    楚越不悦地皱着眉，他从不愿和她争辩，楚越坐回位置，沉默地坐着，朱丽华也没再继续发作，年夜饭就这样在沉默又诡异的氛围下结束了。
    楚越不想再陪着朱丽华听她唠叨，便直接回了房间。
    在阳台上看着屋外的飘雪，想起宋君瑶，想给她打个电话，但又担心吵到她休息。
    这几天她嗜睡得很，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吧，楚越想想还是放弃了。
    宋君瑶熬到很晚，也没等到楚越的信息，她在等的不过就是一句“我到了，放心”。
    可手机一直很安静，她几乎是抱着手机睡的，只希望他来信息的时候，她能马上回复。
    可直到第二天，宋君瑶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第一时间去看手机，依旧是一条信息都没有。
    宋君瑶也习惯了，爬起身，拉开窗帘，趴在窗边又发了一会儿呆，让自己清醒清醒。
    她没定闹钟，所以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多了，最近有点嗜睡，浑身也软绵绵的。
    难得出了太阳，宋君瑶洗漱好，穿戴好就出去散个步。
    他们这边有个公园，很近。
    宋君瑶戴着帽子，套了好几件衣服，把自己暖暖地包裹住才哼着歌慢慢走过去。
    一路上还有很多小孩子蹦蹦跳跳的，特别热闹。
    宋君瑶一边走，一边看着他们玩闹。
    突然，有一个小男孩不慎摔了一跤，宋君瑶着急过去扶他，跑得太急，昨晚下雪，路上有些薄冰，很滑。
    自己脚下不稳也摔了一跤，这一跤似乎摔得重，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觉到后腰疼得发麻，想要站起来却没力气。
    身边的孩子突然惊声大叫，引来他们的家长围过来，一个好心的大妈过来扶她，还帮她叫了救护车。
    “姑娘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血，家里人呢？来，来，先扶她起来，待会儿救护车就来了。”
    几个人一起过来扶她，一时间闹哄哄的。
    事发突然，宋君瑶脑袋只是嗡嗡地作响，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身。
    看见自己特意换的这条白色棉裤已经被血浸湿。
    身边的大妈还跟她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神情恍惚地被扶到路边的长椅上半躺着。
    救护车很快到了，几个人合力将她扶上车。
    吵吵嚷嚷的，宋君瑶只觉得脑子就要炸了。
    到了医院，做了些检查，医生就告诉她，流产了。
    她神情依旧呆滞，医生很体贴地安慰她，还交代了很多事项，叫她不要再吃避孕药，影响健康。
    孩子已经差不多两个月大，摔一跤本来不至于这么容易掉的，就是因为她吃太多避孕药。
    “女士，你家人呢？建议还是住院观察几天，现在会很虚弱。”
    “谢谢医生，我不想住院，我叫人来接我回去，麻烦您了。”
    看她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医生才叹了口气离开了。
    宋君瑶拿着那些报告单发了一会儿愣。
    手机突然响起来，她被吓了一跳，见是楚越的来电，心里的酸涩一股脑地涌上来，她强忍住情绪，才缓缓接通电话。
    “宋君瑶，你跑哪儿去了。”
    电话一接通，楚越就十分暴躁地吼道，宋君瑶心往下沉了沉，就像被人狠狠捶了一拳，沉闷的痛。
    “我在外面。”
    “在外面做什么？跟你那个朋友鬼混吗？”
    “没有。”
    “那为什么梅姨在家找不着你。”
    “都说了在外面，我现在就回去，大过年的，为什么还叫梅姨过来，路上滑，她年纪大了，你别再叫她来回折腾了。”
    “马上回家。”
    “知道了。”
    宋君瑶无奈地闭着眼睛，顺从地回答了他。
    对于流产这件事，她没有提起的欲望，反正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心疼她的，她又何必招他不开心。
    “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
    “超市。”
    “最好是。”
    “我回家了，不跟你说。”
    宋君瑶艰难地扶着座椅的扶手站起来，刚刚那一场小手术，她还没完全适应过来。
    刚走了一步，下腹那撕裂般的痛楚就让她没有勇气再往前走第二步，但她依旧咬着牙，扶着墙一点一点往前挪，没走几步，就已经满头是汗了。
    好不容易到外面打了车回去，下车的时候，还是没站稳差点又摔了。
    梅姨听见外面的动静，急忙出来扶她，见她脸色苍白，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担心地问道。
    “小君，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梅姨，我进去坐会儿就行。”
    梅姨扶着她进了屋，宋君瑶瘫软地坐在沙发上，把手上的袋子丢在茶几上，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梅姨，您回去吧，我没事的。”
    “没事，我儿女都成家了，在家我也是一个人过，我就多陪陪你，饿了吗？要不要给你煮点吃的，这是什么呀？”
    梅姨拿起桌上的袋子，看见袋子里的药盒和医嘱，眉头不禁紧皱，又看了眼沙发上的宋君瑶，她穿着的裤子单薄，像是医院的病号服，这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免担心地问道。
    “你怎么了？这些药是……”
    “我去医院做人流了。”
    “啊！怎么，怎么回事啊！”
    “梅姨，您能别告诉他吗？他不喜欢孩子。”
    “傻孩子，这么大个事怎么不说呢？这男人啊，说着不喜欢孩子，但真的有了，他们指定都高兴，傻孩子，你应该跟他商量商量的，这多伤身体啊。”
    “没事，梅姨，我跟他早就说好了，不生孩子，您就答应我吧，别告诉他，我不想让他烦心。”
    “唉，好吧，我不多嘴，这是你们的事，我不插手。”
    “谢谢梅姨，您真好。”
    “这样吧，这几天我都过来照顾你，刚流产，身体是最虚的，要是不补回来，以后就很难会有的。”
    “不用，梅姨，我年轻呢，我知道照顾自己，这几天我也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您就别来回折腾了。”
    “那哪行，身边没人照顾不行的，就听梅姨的，我现在上街买只老母鸡，煲汤喝好不好。”
    “别去，外面路滑，我在手机上买，很快就送到。”
    梅姨轻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这一刻，她异常地想念母亲，她已经很久没回去看她了。
    宋君瑶现在比以前有时间，可楚越明里暗里都表明过他不希望她离开北城。
    她母亲的情况，他也知道，需要医药费的时候，他也是二话不说地给她。
    虽然宋君瑶说是借的，但他却也表明不用她还，只要乖乖听话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