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音微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无助的目光投向他身后的云奕。
    刚才两人的对话，云奕听得清清楚楚，刚想开口劝解劝解。萧胤突然转过身来，眼神凌厉如刀，恨不得生剐了他。
    云翊努了努嘴，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本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看的宗旨，他指挥着其他士兵一同退至五十米开外。
    萧胤的视线再次回到苏挽音的身上。
    “贵妃娘娘，我若高兴了，便考虑饶你一命。”
    苏挽音紧张的揪着衣裙，咬牙道：“我求你。”
    萧胤唇角微扬起，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然后慢慢下移，扫过她的脖颈、锁骨，以及那诱人的山峦。
    他微微低头，微凉的唇贴着她的耳朵，嗓音沙哑又暧昧：“娘娘，求人得有诚意。”
    萧胤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自然是想羞辱她。
    可她不想被活埋。
    那种泥沙从口鼻吸入肺部，一点点窒息的感觉，她不想体会第二次。她拎着裙摆，直接跪下，声音发着颤：“我求你。”
    举止虽卑微，骨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高和倔强，偏偏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实在叫人看了厌烦。
    萧胤猛地抓住她的双臂，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起，压着怒火：“苏挽音，你是在跟我装傻么？”
    苏挽音身体一僵，不知所措地抬头看他，正好撞见他炽热而充满占有欲的双眸。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而至，搅得人心乱如麻，苏挽音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他抓的更紧。
    “娘娘曾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怎的如今又宁死不屈了？你当年既然可以对萧邺投怀送抱，今日为何要拒我于千里？”
    见她挣扎反抗，眼眶里还蓄满了泪水，萧胤脸色更加阴沉，几近因妒忌失去理智：“怎么？他萧邺能碰得，偏我碰不得？”
    他的咄咄逼人，他的愤怒不甘，苏挽音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满意。
    “吻我。”
    “......”
    苏挽音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萧胤嘴角轻勾了下，透着丝轻蔑。
    “活埋更好受些？”
    深秋的冷风刺骨，苏挽音的双手却攥出了薄汗。
    他竟用死来威胁她。
    苏挽音看了眼四周，想着这里都是他的人，应该没人敢胡言乱语，于是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眼角的泪水在这一刻悄然滑落，融入彼此的齿间。
    萧胤本是含着她的唇，可当品尝到舌尖那抹苦涩，他突然发狠似的咬住她的下唇，用血腥味盖住涩味。
    苏挽音哭的更凶了，一颗又一颗泪落在萧胤眼中，就像是扎入心口的刺，拔不出来，又疼痛难忍。
    “遇到事情就只知道哭，在后宫这六年，你就是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勾引的萧邺？”
    “我没有......”苏挽音垂眸小声抽泣，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点儿委屈。
    又撒谎！
    萧胤抓着她手臂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不甘的质问：“那你为何要哭？是不是只有在萧邺面前你才会笑？”
    苏挽音茫然抬头，看着他额间凸起跳动的青筋以及那双因愤怒染红的眼眸，身子忍不住战栗。
    心里头有些害怕，但更怕他生气，于是扯出抹生硬的笑容。
    怎料他脸上的阴霾更重。
    “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话落，拂袖朝前走去。
    苏挽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百转千回。
    她自认了解萧胤的脾性，若是不继续跟着，只怕会大发雷霆牵连他人，便也顾不得端庄仪态，快步追了上去。
    明明是清晨，阴沉的天空却格外的沉闷和压抑。
    士兵们见到萧胤，齐刷刷跪下喊了声“将军”。
    那群目光呆滞的妃嫔们见到萧胤如见恶鬼，顿时张大瞳孔，脸色煞白地缩成一团。
    又在看见他身后的苏挽音后，眼神忽然明亮起来，仿佛找到了生的希望。
    是贤妃、婉嫔和崔贵人。
    “求贵妃娘娘救救我们！”
    “挽音，我们姐妹一场，我平日里待你不薄，求你帮帮我们！”
    “是啊贵妃娘娘，我还帮过你，您还欠我一个人情，求求你，救救我们！”她们一边挣扎，一边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宫里一直都传贵妃苏挽音以前和萧胤是相好。如今大家死的死，残的残，偏偏她苏挽音平安无事的跟在萧胤身边，这不坐实了传言。
    苏挽音唇瓣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几个妃嫔这些年的确待她还不错，并且有恩于她。
    可是萧胤根本不会听她的，她现在不过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她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看向萧胤：“你可不可以放过她们，她们是无辜的......”
    她的声音又小又温柔，像是生怕被人拒绝。
    男人脸上还挂着未消散的戾气，他慢慢扭过头，神色越发冰冷，“贵妃娘娘倒是菩萨心肠，如今自身难保了还记挂他人。”
    他压低了声音：“娘娘的诚意臣还未收到，如今还敢提要求，越发得寸进尺了些。贵妃娘娘若是舍不得这群好姐妹，不如陪她们一起死，可好？”
    男人眉宇间紧锁着浓郁的杀气，像极了猛兽捕捉猎物时的兴奋和疯狂。
    苏挽音眼睫颤了颤，盈盈双眸透着惊恐，她慌忙垂下眼帘，不敢再言。
    人群中一名头发凌乱、满脸是血的女子在看清苏挽音的脸后，突然疯魔般地冲上前，嘶吼道：“苏挽音，你这个贱人，是你亲手杀了陛下，是你！我要杀了你！”
    萧胤下意识地抬起手将人护在身后，好看的剑眉微微拢起，蕴着杀意的冷眸盯着眼前这个疯婆子。
    两名士兵迅速上前将女子制服，扣押在地，寒风吹乱了女子的头发，苏挽音这才认出她。
    是萧邺的皇后方云。
    方云与萧邺青梅竹马，自幼便对萧邺倾慕有加，可萧邺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加之这些年萧邺独宠苏挽音，导致方云一直将苏挽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针对。而多年来积攒的嫉妒和仇恨，在这一刻爆发。
    “苏挽音，你当真下贱！当年为了荣华富贵抛弃萧胤，现在看见萧胤羽翼丰满，又亲手杀了陛下。”方云恶狠狠地瞪着苏挽音，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她转头看到萧胤，忽然一笑：“你还不知道吧？陛下这六年来，可是常常留宿云雀宫。不仅如此，她还和孟珏勾搭不清，她苏挽音就是个攀权附势、人人可枕的贱人！”
    方云的笑容越发狰狞：“萧胤，你就算得了江山又如何，你永远都比不过陛下！”
    “苏挽音是破鞋，而你萧胤就是个笑话，你们这对无媒苟合的狗男女......”
    “噗——”
    嘶吼声戛然而止。
    方云的脸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她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那把刀刃，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淌落至胸前，最终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只是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苏挽音，久久不能合上。
    萧胤将染了鲜血的大刀丢到士兵身边，从怀中拿出帕子擦掉手上的血迹，微皱的眉心透着厌恶，不悦道：“拖下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