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一脸迷茫地看向萧胤。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萧胤却不急不躁，悠闲的在门口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
    “不急，先生嘴硬心软，等到天黑，自然就会让你我进去。”
    说完，用衣袖将旁边的石子擦拭干净，轻轻地拍了一下。
    “过来坐。”
    阿音迟疑一瞬，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
    回想起两人刚才的对话，她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先生曾经救过你两次性命，是不是当初你武功被废的时候......”
    听到这句话，萧胤的眼神倏然黯下，似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许久，才说了一句：“是。”
    当年他武功尽失，无路可走，几度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是先生再次出手救他性命，并且一次又一次的鼓励他重新振作。
    当初从这里离开，他便立誓，倘若有朝一日能翻身做主，定要重回药王谷还恩。
    阿音噤声。
    骄傲如萧胤，即使他不说，她也能想象出他的那段日子有多么痛苦和黑暗。
    也并非她诋毁师父，世间能够让濒死之人复活、断筋重连，除了逍遥子，别无他人。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师父的医术确实略逊于逍遥子一筹。
    当然，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
    夜幕降临，屋内的烛火随之点燃。
    阿音悄悄地探头向里张望，跟做贼似的。
    就在这时，小木门突然打开，正好对上逍遥子那张脸。
    阿音被吓了一跳，仓促间礼貌地喊道：“先生。”
    逍遥子脸上怒气未散，有些不耐烦的说：“老朽今天有些疲倦，需要人帮忙生火做饭。”
    这显然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阿音欣喜应下：“是，挽音这就去。”
    萧胤见状，赶忙抓住机会跟上，“那我负责打下手。”
    逍遥子站在原地，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白眉微微皱起，连忙追了上去。
    “你俩可别胡来啊，那些都是老朽亲手种的菜，别给我搞砸了！”
    阿音的厨艺算不上精湛，但一些简单的家常小炒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多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四道菜，三人吃起来刚好合适。
    逍遥子常年吃着自己做的饭菜，今日有人换班做饭，而且还有人陪着一起吃饭，心情自然是愉悦的。
    只是他心中始终有一根刺，无法拉下脸皮夸赞阿音。
    尽管嘴上说着饭菜难吃，却破天荒地吃了两碗饭。
    酒足饭饱之后，逍遥子放下筷子。
    “把碗洗干净，桌子擦干净，我这里地方小，容不下闲人，明日天一亮，你们两个就给我走人。”
    两人对视一眼：“是。”
    老顽童都有自己的想法，顺从他总是没有错的。
    何况逍遥子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萧胤吃完饭后，主动收拾起桌上残羹，又将炉子上的热水倒进盆子，清洗着碗筷。
    一代帝王，那日还在战场上杀敌，现在却在这小小的茅草屋里认真地刷着碗，阿音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感到有些滑稽和不可思议。
    收拾完后，萧胤又跑去菜地里拿起锄头，阿音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却见他走到那棵梨树下，弯下腰开始挖掘起来。
    没过多久，地上冒出了一个红色的东西。
    他屈膝蹲下，小心翼翼地扒开泥土，从地里取出了一坛酒。
    回头看向诧异的阿音，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是我当年离开时埋下的桂花酿，我以为有生之年都见不到它了，没想到今日不仅能见到，还能有阿音相伴左右。”
    萧胤一身泥土，弄得脏兮兮的，捧着酒坛子来到阿音面前，像个孩子般央求道：
    “阿音，再陪我喝一次桂花酿吧。”
    明月高悬，挂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周围几颗星星点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与明月相衬，使得夜空不再那么孤寂。
    两人并肩坐在房顶上，一同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阿音，当年我们就是像现在这样，一起喝酒赏月。”
    阿音淡淡一笑：“是啊，记得刚认识那会儿，你总欺负我吓唬我，我不知道有多讨厌你。”
    “你这脑袋瓜里怎么净记着我的不好？”
    萧胤佯装生气，有些不满地反驳：“我是欺负了你，可我也挨了教训，那三十多箭的滋味可不好受。”
    听到这话，阿音的心猛地一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无法呼吸。
    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他后背的每一支箭，都是她亲手拔下来的，那种痛苦和血腥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她第一次意识到，一个人的身体竟然可以流那么多的血；也是第一次明白，一个人可以流下那么多的泪。
    气氛突然间变得沉重而压抑，萧胤仰头将一大口桂花酿一饮而尽，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扭头看她。
    “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我仍记得，有个女子在我昏迷不醒时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还说只要我醒来，便什么都依我。”
    阿音眉心微动，缓缓低下头去，用力捏住手中的酒杯，沉默不语。
    随后轻抿一口杯中的桂花酿，感受着那甘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这酒的滋味甚好，比记忆中的更为甜美可口。
    阿音接连喝了几口，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心中的痛苦。
    好似只要不停地喝下去，就能让心情变得舒畅一些，最好能沉醉其中，忘却一切烦恼。
    萧胤突然握住她的手，“这样喝下去会醉的。”
    阿音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苦涩，“那就让我痛痛快快地醉一场吧。”
    说完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萧胤静静凝望着她，眼中透着复杂的情感。
    过了许久，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记得阿音上次醉酒，还是当年与阿史那鸢在瑶光殿共饮。”
    阿音的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淡然解释：“那日他要离开京城，便来找我聊聊天。”
    萧胤并非是要吃醋和她翻旧账。
    他说：“那日你醉酒之后，我曾问过你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