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琏说到这突然神色肃然,拔高嗓音,正声道:
“说句不中听的话,万历四十七年,我大明就曾与察哈尔结盟共同抗击建奴。”
“可你们察哈尔,却只拿好处不办事,这才放任辽东建奴逐渐壮大。”
“天启年间,我大明天启皇帝也曾与察哈尔部结盟,可你们不仅两面三刀的耍滑头,还时不时调转枪头攻击我大明。”
“更有甚在崇祯四年,林丹巴图尔直接率军偷袭我大明边关,抢夺百姓物资,贵部这以上的种种行为,此时再说与我大明结盟,实在是难以取信于人。”
李若琏的一连串翻旧账举证,让额哲、寨桑祁、巴海三人顿时无言以对,因为李若琏说的都是事实。
至于李若琏为何敢如此大胆强势直呼林丹汉大名揭察哈尔的老底。
那是因为他之前听到了三人的谈话,知道了三人想要再拿大明当垫脚石壮大自身的想法。
在这种情况下,李若琏不认为额哲会对自己动手,更何况强势也是一种谈判手段。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李若琏倒好,把察哈尔和大明那点事毫无顾忌的扒了个干干净净。
“咳咳……李掌柜此一时彼一时,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额哲干咳两声尴尬的说道。
额哲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暗骂不已:若不是碍于部族眼下的处境,就凭你敢直呼父汗大名,老子就要把你推出去帐外砍了。
额哲话落,寨桑祁笑着附和:“哈哈……大汗说的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这次咱们肯定诚心与大明一条心,共同抗击女真人。”
巴海愣了一息便也紧随出声,不过话语和额哲、寨桑祁有明显的不同。
他没有觉得尴尬,也没有觉得以前违背对明朝的承诺有什么不妥,反而抓住李若琏的话反问了一句:
“李掌柜就是明廷的人,那不知李掌柜在明廷身居何职?”
“李掌柜刚才说的那些事我察哈尔不否认,以往我们确实违背过和大明的约定与承诺。”
“可那也是基于我察哈尔部族生存做出的无奈选择,李掌柜就不要再耿耿于怀,揪着不放了。”
“眼下的女真人较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在这种情形下,我相信大明也很乐意与我察哈尔联合,共同抗拒女真人吧!”
李若琏听着巴海的话,暗骂不已:还真没想到,察哈尔部族里还有这样一个老东西,竟这般厚颜无耻,把违背约定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且字字珠玑、直击要害。
李若琏心里想着,对巴海身居何职的问话只字不提,冷笑开口:“呵呵……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巴大人把违背承诺和约定说得如此轻松、不以为然,这很难让我大明相信察哈尔的结盟诚意。”
李若琏这话看似和善,实则是在讽刺巴海厚颜无耻。
巴海“呵呵”一笑,仿佛没听懂李若琏的讽刺一样。
“李掌柜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那些事都已过去,都已经不重要了……”
巴海说到这顿了顿,愣了一息:“重要的是李掌柜既已承认了自己是明廷的人,那我刚才的话,李掌柜无可厚非吧?”
“巴大人何以如此断言?”李若琏不答反问的说了一句。
对于李若琏的话巴海同样没有作答又反问了回去:“李掌柜可别说,你和卢掌柜以明廷官员的身份深入草原就只是单纯的为了贩卖盐和茶?”
“李掌柜既然愿意帮我察哈尔带话给明廷,这足以说明你们大明是有意与我察哈尔结盟的,我说的不错吧?”
还不等李若琏开口,因为之前额哲、寨桑祁、巴海说蒙古话听不懂一直在吃喝的卢九德听到这接口道:
“呵呵……巴大人倒是心思细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了,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二人此次入草原是奉我大明皇帝陛下的旨意,的确有意和察哈尔结盟,可有意并不代表一定。”
“这都是贵部以往的做法,让我大明不敢轻言相信。”
“所以,结盟与否还要看贵部能拿出怎样的诚意。”
“若还像以前出工不出力,只想着从我大明套取好处,壮大自身,那这结盟对我大明还有何意?”
卢九德话音刚落,李若琏就接过话头:“说的不错,我大明确有和贵部结盟之意,但也要看贵部的诚意。”
“若贵部没有诚意,那就当之前的话没说过,只把我二人当成普通的商人即可。”
说到这,李若琏勾着嘴角在察哈尔三人组脸上一一扫过,不轻不重的补了一句:“不结盟我大明也没什么损失,可贵部就不一定了。”
李若琏最后这句话让额哲、寨桑祁、巴海三人如芒在背,于内心翻江倒海,李若琏这话完全是拿捏在了他们察哈尔的七寸上。
以如今察哈尔的情形,摆在眼前的只有三条路。
一是北迁投靠漠北草原车臣汗硕垒。
二是等女真人来攻投降皇太极。
三是和大明结盟,背靠大明获得充足物资,再次壮大部族。
第一和第二都是苟延残喘之计,无疑会使察哈尔部族名存实亡,只有第三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大明却又因以前部族的出尔反尔,对结盟有所顾忌……
额哲一念及此,虽然心里有些着急,但却极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含笑反问:“二位口口声声说诚意,那不知大明要本汗的部族拿出何等诚意?”
李若琏、卢九德听到额哲这话,不由一阵窃喜。
他们之前说大明有意结盟完全是在放烟雾弹,只不过是就坡下驴,顺着巴海的话表明自身大明官员的身份,以图后计。
李若琏眼珠一阵乱转:何等诚意?
总不能告诉你我们大明皇帝陛下是想吞并你们察哈尔,而不是想与你们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