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帝挺了挺腰杆,“朕,先是君,其次才是您的晚辈。您作为长辈若是能摆的正自己的位置,朕自然敬您三分。但您若想倚仗着长辈的身份对朝政指手画脚,那这个脸面,也是您先不要,朕才不给的。”
大长公主终于意识到,如今已经不是她能人性妄为的时候了……
但骄傲了这么多年,也是拉不下脸来说软话的。
“好好好!皇兄真是培养了一个好儿子!”
纠缠了半夜,总算是送走了这尊大佛,建宁帝拧了拧发疼的眉心。
蓝氏的案子告一段落,与明远伯府有牵扯的官员,又查出了不少。一一拔除虽动摇不了根基,可一下子多出这么多的缺漏,各司的运作就要出问题了!
何况眼下明远伯的事情还没完,又出来一个周元。
真是叫人头大。
在他愁得脑袋发昏的时候,王泉快步走了进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建宁帝忙恢复自己平静的样子,“让他进来吧……”
没一会儿,太子便快步走了进来。
“儿臣,叩见父皇。”
“平身吧,你深夜进宫,所为何事啊?”
太子起身作答,“今日刑场之上,周元与罪人蓝氏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儿臣想,既然蓝氏所出的两个孩子的身世皆有疑问,不如,这太子伴读的位置,就撤了吧,免得影响不好……”
建宁帝点点头,正想答应,王泉就又匆匆走了进来,“陛下,昭云宫方美人递来诉状……”
“呈上来吧……”
王泉闻言忙递了上去,建宁帝展开一阅,就愤恨地将诉状拍在了御案之上,“岂有此理!”
方美人因假传太后懿旨被褫降身份禁足之事,宫里都传开了,但是谁都知道她是给人做了替罪羊。
今日穆如歌的身份一曝光,方美人的诉状就递了上来,还真是很及时啊!
要不然,父皇还愁要如何发落这位身为内廷女官,却屡屡联络朝臣的尚仪大人呢!
穆如歌自从知道自己不是抚国公血脉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绝望之中。
皇后身边的容尚宫带着人闯进她的屋子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押着往御书房走了。
御书房里,陛下在,太子在,秦皇后在,娴妃在,就连禁足已久的方美人母女也在,穆如歌心里就有数了。陛下当时未必猜不出来真相,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发落。
现在,她没了体面的身份,当然好拿捏了。
只是她刚踏进御书房没多久,太后就来了,一来就气势汹汹的质问建宁帝,“皇帝想要做什么?她母亲犯了错,难道也要算到一个孩子的头上吗?”
建宁帝皱起了眉头,“太后还不知道朕为何将她提来,就主观臆测,朕要因为她母亲的事情发落她,太后觉得,朕这个一国之君,真的这么闲,连一个小小女官的罪,也要亲自发落吗?”
蓝太后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若不是因为她的母亲,还能是因为什么?如歌只是内廷的一个女官,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让陛下连夜就要把人给押过来,连天亮都等不了?”
她斜着眼睛扫视了在场的人,最后停留在方美人的脸上,“她不是被进了足吗?难不成,假传懿旨一事,就算过去了?”
“过不过得去,不该来问朕,而该来问一问,这位胆大包天的尚仪大人!她因妒生恨,不仅想要对未来的凌王妃动用脚刑,还指使人在路上涂油,想害死皇后和穆大姑娘。事发后,竟还以公主的婚事来威胁方美人,让方美人做了她的替罪羊!若是当时,方美人没有身怀龙胎,她就枉死了!太后倒说说,这些罪孽,够不够朕,连夜审问呢!”
蓝太后自然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穆如歌做的。
“还有宫宴之上,宁笙落水之事,也是她授意蓝蕙,去将那夷国太子引到湖边去的!若是当时,宁笙被夷国太子救起来了,那这和亲,就该宁笙去了,云溪是您的掌上明珠,她的心思,您不该不清楚吧?”
蓝太后被拆穿,恼羞成怒,“陛下今日,不是想要审问穆如歌,陛下是想审问哀家吧?要不要先撤去哀家这太后的头衔,打入刑部大牢再审啊?”
秦皇后忙道,“太后年事已高,心情可要放平和些,穆大姑娘上次给您把了脉,可是悄悄与臣妾说,让臣妾劝着点儿,您不可轻易动气,否则容易气血冲脑,危及性命……”
“你——”蓝太后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发黑,气喘吁吁的,整个人十分的不舒服。
“还不快将太后扶回宫里去休息,请太医!”秦皇后下令。
服侍太后的人,七手八脚的去把人扶起来,缓缓出了御书房。穆如歌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谋害中宫,要挟嫔妃,谋害公主,随便一条罪名,都能要了她的命。她辩解,无用。
好在,她还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她对自己的罪孽供认不讳,但是,她好歹是个女官,陛下要处置她,就要按照国法来,不能随意处死。
在处死之前,会将她关押在大理寺,只要入了大理寺,她就有生机了。
所以,建宁帝命人将她押入大理寺听候发落时,谁也没看见,她低垂的头颅,唇角边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假传懿旨之事,纯属子虚乌有,方美人的禁足令自然也被解了,不仅解了禁足令,还恢复了贵嫔的位份。
秦皇后和娴妃亲自将她送回昭云宫,一番安抚后才离去。
蓝氏一案了解后,京都每日巡逻的士兵增加了数倍,夜里被抄家的官员,手和脚加起来都数不过来。
闹得人心惶惶。
老百姓不懂朝局,但是但凡被抄家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也乐于看热闹。
贼人几次三番夜袭秦府无果后,也歇了心思,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了。穆轻颜也松了一口气。
穆新尚被太子勒令日后不得再进宫之后,站在公府门前踌躇,迟迟不敢去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