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荣婶丧事很快办完了,小村庄恢复了原来的宁静,仿佛那场悲伤只是一阵风,吹过之后,一切照旧,只是每个人心中都多了一份对逝者的缅怀。这种缅怀,就像藏在心底的刺,不经意间触动,便会传来一阵刺痛。
这天,荣雨娘来找卫萍,她迈着略显蹒跚的步子,来到卫萍家小院。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看到卫萍正在院子里择菜,便清了清嗓子,对卫萍说:“卫萍啊,你爱荣婶也走了几天了,这些天我这心里总惦记着。也不知道你叔怎么样了,咱们叫上你花婶一起去看看他?你叔那个人,看着硬朗,可心里头软着呢,爱荣婶这一走,他怕是不好受。”荣雨娘的眼神中满是担忧,眉头微微皱着,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卫萍放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菜叶,说道:“好,昨天你儿子还在说要去看看道坤叔呢。我也正担心着呢,爱荣婶走了,叔现在肯定孤单得很。花婶要是有空,咱们一起去劝劝叔,让他别老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卫萍的脸上也有着明显的忧伤,她知道爱荣婶和道坤叔之间的感情,那是经受过岁月考验的,如今少了一个,另一个的世界仿佛都崩塌了。
荣雨娘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是啊,他们夫妻这么多年,感情好得很。这一下子走了一个,剩下的那个可怎么熬哟。你花婶是个热心肠,有她在,说不定能给你叔宽宽心。”
“嗯,花婶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有她在,气氛也能好一些。咱们也带点吃的过去吧,叔现在肯定没心思做饭。”卫萍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去,准备收拾些食物。
“对,你想得周到。咱们也别弄太复杂的,熬点汤,蒸几个馒头,简单点,心意到了就行。”荣雨娘跟在卫萍身后,也帮忙张罗起来。
“卫萍,你说你爱荣婶在的时候,多好啊。咱们这小村庄里,哪家有个事儿,她总是第一个去帮忙。现在她走了,我这心里就像缺了一块似的。”荣雨娘一边和面,一边感慨道,手上的动作都带着一丝迟缓,思绪似乎已经飘远,回到了那些有爱的荣婶帮忙的日子。
“是啊,爱荣婶人好,对我们这些小辈也照顾有加。她走了,咱们都舍不得。希望叔能早点从悲伤中走出来,爱荣婶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叔这么难过。”卫萍眼眶有些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她强忍着泪水,不让它们掉下来,可还是有几滴不听话地落进了面盆里。
两人准备好东西后,便往花婶家走去,准备叫上花婶一起去看望道坤叔,一路上,她们都在回忆着爱荣婶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过往,在这个悲伤的时刻,愈发显得珍贵。
荣雨娘和卫萍来到花婶家,说了来意后,三人便一同往荣道坤家走去。
道坤家大门敞开,但走到大门却看到堂屋的门是虚掩着的,卫萍叫了两声,但没有任何回声。
午后的阳光洒在院子里,却驱不散那萦绕在四周的孤寂与哀伤。院子里的物件仿佛都还残留着爱荣婶的气息,可物是人非,更显凄凉。
说话间她们走到了门口,荣雨娘轻轻敲门,喊道:“道坤啊,是我们。”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门开了,荣道坤面容憔悴,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他的头发凌乱地散着,胡茬也已经好几天没刮,整个人像是老了好几岁。荣雨娘看了看他,眼中含泪:“道坤,我们来看看你,你可不能把自己熬坏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孩子们怎么办?让爱荣在地下也不得安心啊。”
荣道坤微微点头:“你们有心了,进来吧。”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进了屋,屋里有些昏暗,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卫萍把带来的饭菜放在桌上:“叔,这是我们做的,您多少吃点。这是您以前爱吃的菜,我们特意做的,您得保持体力啊。”
荣道坤看着饭菜,叹了口气:“你们啊,总是这么贴心,只是我吃不下。没有她在,吃什么都没味道。”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饭菜上,思绪却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花婶对荣道坤说:“他叔,我知道你难受,可爱荣妹子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你得振作啊,日子还得过。你要是垮了,这个家就真的没了主心骨了。”花婶边说边拉着道坤坐到椅子上。
荣道坤苦笑着:“她走了,这屋子都空了,我这心也空了。以前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能看到她在忙里忙外,现在一进屋,静得可怕。我总觉得她还在,可到处都找不到她。”他的目光在屋子里缓缓扫视,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夫妻共同生活的回忆。
荣雨娘劝道:“我们都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可你这样,爱荣在天之灵也不安。咱们得向前看。你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里,要为孩子们想想啊。”
卫萍也跟着说:“叔,爱荣婶走得突然,我们都舍不得。但您要是垮了,她会心疼的,你那几个孩子怎么办。他们现在也都很痛苦,都在强撑着呢,您得给他们做个榜样啊。”
荣道坤默默流泪:“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我这心里的痛,太难消了。这种感觉就像有一把刀,一直在我心上割。我一闭眼,就是她生病时痛苦的样子,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用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渗出。
花婶拍了拍他的肩:“慢慢来,他叔。咱们都在呢。你要是想说话,我们就陪着你。你心里的苦,就和我们说说吧,别一个人憋着。”
道坤搓着双手,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嘟囔着:“大嫂,他婶子,我有愧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自责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花婶和荣雨娘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有点疑惑,不知道道坤讲的有愧是什么愧。
道坤貌似不是让她们接话,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大嫂哇,爱荣嫁给我,没享一天福。这几天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再带她去一下医院,是不是就把她给治好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应该试试啊。”他的眼中满是悔恨,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花婶,荣雨娘和卫萍三人,这才明白过来道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