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见留美和雪之下小时候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雪之下忍受了整整将近十年,从小学到国中到现在。
她现在有了报复的权力,当初那个财阀家的女儿连同她的父亲,现在正处于江离的无形威胁中,惶惶不可终日。
她甚至可以让霸凌鹤见留美的女孩痛哭流涕的跪倒在面前。
可这真的有意义吗?
让卑琐者受到应有的惩罚后,不应该是所有人团结在一起的画面吗?
绝不是彼此互相猜忌疏离的人间炼狱。
当正义无法得到伸张时,私人报复固然是正当的。可是然后呢?
她真当想让那个财阀家的女儿跪下来舔她的鞋底吗?她只想要一个应得的道歉,仅此而已。
鹤见留美当时默许江离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吧。
谁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一旦做了和财阀家女儿相同的事,那她就不是雪之下了。
“我…….”
“雪之下,我建议你选择比企谷的方法。”
“诶?”
“你不觉我是在利用你的善良吗?善良的人总会有怜悯之心,可恶人不会,即使他们被抓,你也无法确保在痛哭流涕之后,会产生悔过之心。因此,在一个都是好人的世界里,恶人会活的极其舒坦,这不公平。而且比企谷的想法也不算惩罚,只是让所有人意识到当霸凌降临在自己身上时的结果罢了。”江离说道。
“你怎么能确定,他们吵完架后还能和好呢?怀疑一旦产生,那就永远无法消除了。他们再也不会回到以前的样子了。”
“这就是罚啊,好人就该乖乖忍受寂寞,让坏人们逍遥法外的生活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提出方案?你其实也不希望他们之间闹的太僵吧。”
“我也需要和我的感性作斗争,这样下去,鹤见留美会是吃亏的那个。”
太短的时间不足以让霸凌者悔过,最终的结果可能是短暂的风平浪静后,鹤见留美重新走上一个人的道路。
为了这一点圆满些许的可能,值得吗?
“心里不安的人是你吧?为什么连一点牺牲都不肯让别人付出呢?不要告诉我这违反洛克的自然法。”
“雪之下,你都学会抢答了。你真的好聪明。”
“要你管…….”雪之下红着脸小声嘟囔道。
“所以你是打算放弃还击.......”
“不,绝对要漂漂亮亮的还击回去。“雪之下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就听你的好了,毕竟雪之下你才是部长。”
江离是知道她过去的。如果要逗她开心,只要在她道德的范围内合理的报复欺负鹤见留美的女生就好了。
但他没有。
因为他明白在报复完成的一霎那,面对其他同学恐惧的眼神,所迎来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所以,报复的事情交给他来就好了,自己只需要学会放下过去,平静看着过去的敌人被痛苦淹没。
江离又是在刻意引导她。
他不希望她自己陷入情绪的泥沼。
他唯独希望她干净的活着。
“呶,告诉我。为什么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雪之下低头抓住江离的衣角。
“你…….”江离柔和的表情僵住了。
他平静的脸上终于掀起了一丝挣扎,无所适从占据了他的脸。
“雪之下,你怎么啦,我哪里做得不好我道歉好了。”
“没事,是我做得不够好。”
抽噎声传进了江离的耳朵。
“诶呀…你这人…”江离叹了一口气,“我们坐一会好吗?”
江离脱下外套,踮在站台的长椅上邀请雪之下坐下。
他并不明白雪之下为什么会突然生气,这对他来说是无解的迷。
情绪的爆发往往需要一个锚点,可纵观之前所有的句子,他措辞得当,毫无冒犯之意。
雪之下看着江离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吧。谁也没教过他这时候该怎么演,他也没思考过遇到这种剧情该如何处理。她独享江离真正笨拙的样子。
她看着江离颇为认真的捂着嘴,左手在手机屏幕上划呀划,凑近一看,是国外知名问答网站的app。
要好的异性朋友,或者说女朋友生气了该怎么办?
雪之下不禁小脸一红。
“那个,你搞错了,我只是输入关键词方便检索最接近的答案罢了。”江离被凑近的雪之下吓了一跳,,忙把手机藏到了后面。
“要好的异性朋友,或者说女朋友生气了该怎么办?”雪之下逐字逐字的将江离的搜索问题念了出来。
她欣赏着眼前的男孩尴尬脸红的样子,两只手牢牢的藏在背后,像下午玩疯了孩子,彻底弄脏了衣服,回到家不敢把脏兮兮的手心伸到妈妈面前,却忘记了身前的一身泥点更能激起母亲的怒火。
那个比试打的斋藤毫无还手之力的男孩,那个可以在短时间组织调整文化祭执行委员会架构的男孩,那个固执己见当坏人不肯出让公司利益,却偷偷让她打电话修改公司决策的男孩。
她怎么会生气呀。
“你好傻呀。”
...
江离沉寂了下来,他不明白雪之下在此挑选的程度副词和形容词的意义。
“等等我好吗?”等到她长大,等到她可以和江离并肩而立的时刻。
“嗯.....”
“雪之下,我来教你怎么变开心吧。”
江离并不明白雪之下说的等是什么意思,他只想让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