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鹜其实并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设想中罪魁祸首都是自己，所以他不敢问。明鹜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重回这个时间是因为自己彻底死过一回，那廖晨源也应是大同小异，可明鹜一直不想真的确定，他害怕听到自己想的那个答案，他害怕真的是因为自己没有上心而害死了这个人。
    可真实的答案似乎比他想的还要疼，明鹜以为是廖晨源在疗养院，最后治疗无效而去世，但是没想到是外力人为的致死原因。
    明鹜压下眉，廖晨源的性格他很清楚，并不是会凑热闹的人，所以一定不是他自己去惹祸上身。
    “你是为了什么？”明鹜让自己还能保持声音的稳定。
    廖晨源眨了下眼，他来到这个时间之后就没想过要复盘自己的身亡，他经历过太多生死，可依旧害怕面对死亡，而且还是他自己的死亡。
    廖晨源带着颤抖呼出一口气“他的刀挥向一个小孩……我就，扑上去了。”
    明鹜嘴里发苦，是他熟悉的那个人，那个善良温柔的人，为了救人甚至不顾自己的人，明鹜觉得心里又开始酸痛起来。
    从很早开始，廖晨源就被冠上高冷的名号，可明鹜其实最清楚，廖晨源并非是那冷漠的性子，他细致耐心，对待朋友也是真挚的，只是他不苟言笑，看起来并不好相处，原本自己是最接触到他那一片柔软。
    廖晨源目光发直，刀子没入身体带着冷，疼是后面才被大脑神经抓住并且充斥着感官的，他看到被自己推开的孩子尖叫大哭着跑开，可自己却没了机会反抗。
    “见义勇为还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廖晨源苦笑一声，调笑当时不知好歹冲上去的自己，在自己还有意识的时候，身上已经被捅了七八刀，恍惚着看到被冲来的群众摁下的凶手，自己却倒地不起。
    而再有力气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了。
    明鹜想说话，他想说是凶手的错，是那个人混蛋，可颤抖的唇终究是没能发出声音，他用尽力气把人箍在自己怀里。
    廖晨源出了口气“你还想问什么吗？”似乎他刚才说的只是一个不属于他的故事，他平静着讲述。
    明鹜忽然心里悬了起来，他看到那么多，他心中其实有答案，而二十几岁的廖晨源爱他，那经历过那么多的廖晨源还会爱着他吗？明鹜不敢妄言，他小声问出那个问题，他只是想再听到一次答案。
    “你……现在还爱我吗？”
    廖晨源有些茫然，他抬起头对上了明鹜有些紧张的眼睛。
    爱这个字遥远又陌生，人天生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没被爱过的人，不懂怎么去爱别人，他们学习爱也是用模仿，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消化，再之后试着去爱人。
    廖晨源也是如此，他父辈对他严厉，但他也清楚父亲之间灵魂的相伴，可在他忙碌学习的那些时光里，他没有心思也没有力气去研究父辈之间的爱意和相处。
    他以为自己是爱着明鹜的，可归根结底是因为明鹜和自己从小相伴，竹马情意。因为明鹜是自己最了解他喜恶的人，所以爱不爱的廖晨源并没有很纠结，他觉得自己对明鹜挪不开的目光应该是有爱意的。
    可后来呢？廖晨源自问，他现在还爱着这个人吗？廖晨源回答不出来，似乎爱已经不再是需要思考的问题，他麻木着，去考虑明鹜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是一种思维定式的反应，明鹜的事情是他下意识的考量。
    明鹜看着廖晨源露出笑，廖晨源的笑浅浅的，思虑过多的苦好像要在这样的笑容里溢出，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眼睫微颤，那一滴泪坠了下来，上辈子的廖晨源几年都没有掉过泪，他漠然处理自己麻乱的生活，忍着扛着压力，可忍字头上一把刀，那把刀此时扎了回来。短短几天他好像一直在掉泪，他不想如此表现自己的软弱，可好像真的是上辈子憋的太狠，现在他眼眶浅的根本兜不住一点泪水。
    明鹜心中一紧，他伸出手轻轻蹭在廖晨源的脸上。
    “明鹜，我不知道，你问爱不爱，我真的……我自己也不清楚了。”
    沉默拥挤在客厅里，明明电视里的直播一片嘈杂。
    明鹜抱住了这个人，他嘴唇一下一下触着他的额角“没事，没事，爱不爱我都无所谓，我会爱你的，我来爱你就好了。”